鸣竹用力地想了半晌，仍是有些犹豫，“好像是……”
崔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何离一眼，没再说话。
赵琴却如同被踩到尾巴一般跳起来，气急败坏道：“何离！你那日到底喂给老夫人了什么！为什么老夫人现在在咳血！”
何离抬起一双似水的眸子，天真道：“茶水啊，夫人不是也在么？”
赵琴指着何离的鼻子，厉声道：“装什么装！我苏府对你不薄，你却还想加害于老夫人，你的心肝难道是黑的么！”
一阵风拂过，何离突然闻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
她抬头道：“有人给老夫人炖了药膳。”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她明明已经把老夫人用完的餐具收拾起来了啊，何离怎么还能闻到？难道何离对于药材的敏感度竟然已经恐怖如斯……鸣竹有点讶异。
“是我”，鸣竹出声，“老夫人这两天一直在喝崔大夫开的温补药。”
“哦？”何离脸上好像有点疑惑，“既然这两天都在用崔大夫的补药，那是不是……”
何离没再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崔大夫脸涨得通红，“何姑娘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何姑娘的意思是我故意给老夫人下毒不成？药渣就在这里，要是何姑娘不放心就自己去验一下吧！”
崔大夫本以为何离会不好意思验药，但是没想到何离竟然真的走到了那一堆药渣跟前，仔细地用手拿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面问了一下味道。
苏墨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何离又把药渣分开一点，在阳光下仔细地观察着药渣的颜色，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应该只是温补的药材，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崔大夫冷笑出声，“你自己查验过了总该明白了吧，我的药没有问题，那么就势必是你前两天的茶水里面有东西，你还敢抵赖不成？”
“鸣竹”，崔大夫步步紧逼，“刚才是不是你说的老夫人在喝了何姑娘的茶水之后就整日咳嗽不止？”
鸣竹看着隐隐带着几分兴奋的崔大夫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好像是……”
崔大夫直接忽略了那个“好像”，紧紧盯着何离道：“喝了姑娘的茶水之后才咳嗽，直到发生了今日的咳血，何姑娘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何离眼中隐隐有了水光，微微张嘴看着苏墨，“但是那茶水明明是老夫人府上的婢女端过来的啊，崔大夫的意思是我收买了老夫人的婢女来给老夫人下毒么？”
这就有点滑稽了，何离不过是府上收养的一个孤女，她拿什么来收买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呢？
但崔大夫仍旧是不依不饶，“具体何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崔某人就不知道了，但是喝了姑娘的茶之后老夫人病重确是不争的事实。”
何离迅速抬眼看了一下赵琴等人。赵琴还是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模样，苏清盛依旧是一脸假模假样的关切，但是苏瑶……
她迅速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她含着眼泪看向苏墨，“当时我本是好心想帮助老夫人，但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却是有嘴说不清了。”
“阿离有个不情之请”，何离颤声开口，“阿离想看一下这几日老夫人的饮食单子。”
老夫人向来重视养生，饮食严谨有规律，每日要吃什么都会提前一日在单子上写好。
苏墨拧着眉头，“鸣竹，把老夫人的单子给何姑娘拿过来。”
赵琴不甘心地开口，“崔大夫都已经说是她了，那八成就是她，还要取什么单子……”
苏墨冷冷扫了赵琴一眼，赵琴才闭了嘴。
鸣竹很快就把单子取了回来。
何离拿过单子，仔细而耐心地一行一行往下看。
突然，几行被涂抹划掉又重新增加上的字迹引起了何离的注意。她指着上面的几行字，问鸣竹：“这个是你写的？”
鸣竹凑上去看了两眼，也有点奇怪，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蕃果……红茄……这之前是没有的啊？”
“那鸣竹可认得这是谁的笔迹么？”何离开口。
鸣竹又仔细地看了看单子上面的笔迹，不太有把握地说道：“这个笔迹好像是我们院子里荷香的。何姑娘要我把她叫进来么？”
何离点点头。
荷香是个不大的小姑娘，一进来就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何离走上去把一脸惊恐的荷香扶起来，笑了笑温和道：“不用害怕，只是想问问你昨天老夫人的单子里怎么换了两味食材？”
荷香虽然害怕，但是看何离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样子也就慢慢不再那么紧张。她不确定地看着何离，试探性地说：“何姑娘指的是蕃果和红茄这两种蔬果么？”
何离微笑着点了点头。
荷香稳了稳心神道：“本来老夫人每日吃什么都是规定好的，但是……”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嘴唇有点发白的苏瑶，低下了头道：“昨天六小姐来找老夫人了，说最近想吃蕃果和红果。老夫人一高兴就拿了不少和六小姐一起吃。”
她顿了顿似乎在继续回忆当天的事情，“那天好像六小姐身边的彩霞叫了鸣竹姐姐一起去给老夫人的新鞋挑样子，鸣竹姐姐不在，我才去临时伺候老夫人的。”
鸣竹听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可以由着老夫人的性子吃东西！老夫人本身身子就弱，你还让她随意吃东西！你没脑子吗？”
荷香顿时吓得小脸惨白，“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
“而且……当时六小姐非说想吃，老夫人也没拦着……奴婢以为……”荷香的声音越发颤抖。
这个事情太过蹊跷。
她之前利用碱性的茶水帮助老夫人的胃中酸碱中和，倒是有可能让病气反冲到咽喉里，咳嗽其实是不奇怪的。
但是蕃果和红茄可是极为性热的食物，有的方子里直接就用蕃果和红茄来替代人参。老夫人虚弱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种食物的冲击，咳血只不过是病气外露的一个表现。
肝火过盛才是一切的根源。
怎么苏瑶偏偏就一定要吃蕃果和红茄？
怎么恪尽职守的鸣竹不在身边，偏偏被苏瑶的丫鬟拉走了？
苏瑶面如土色，嘴唇微微发抖。
就苏瑶这个智商和胆量，应该不是她一个人做的……
何离嘴边噙了一丝笑，慢慢抬头，装作不解地问道：“六小姐怎么就那么想吃蕃果和红茄呢？平日里也没见她多喜欢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