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纱裙的小姐有点意外，“何离啊，怎么了？”
在一旁五掌柜林修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四掌柜，你面前这个叫苏瑶，那边那个穿粗布衣裙的才是何离。”
四掌柜顿时感觉脑袋有点大。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之前大掌柜交代的贵人……”
林修皱着眉道：“我也疑惑这事儿，先前我大掌柜说的是何离，但是苏小姐手上确实有咱们阁里的令牌……”
四掌柜一听这话，立刻道：“这有何难？把这令牌拿过来一看便知。不知本阁的令牌在哪位小姐手上，可否借在下一看？”
苏瑶一看这个阵势，也是摸不着头脑。
她毕竟是抢了何离的东西，当下有点心虚，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五掌柜刚才没有看出来，这新来的老头儿也未必有多么高明，便不再犹豫，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
四掌柜细细端详手中的令牌，一颗心越沉越深，整个后背湿漉漉的一片。
良久，四掌柜终于放下令牌，对着之前他不屑一顾的何离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就是何离何小姐？”
何离点了点头。
四掌柜鼻尖上的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尴尬地笑道：“最近天气确实是有点儿热”，还欲盖弥彰地用自己的袖袍扇了扇风。
“哎呀，何离小姐果然长的出众，颇有龙章凤雏之姿。我这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这日头便也不那么难熬了。”四掌柜似乎对之前轻慢何离的历史完全失忆，面不改色无比殷勤的拍着何离的马屁。
林修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忍直视，回过头去假装看不见舌灿莲花的四掌柜。
明明是暮春的天气，哪里来的无比炎热？
四掌柜还在继续进行着他的马屁大业，苏瑶一众人却越听越疑惑。明明刚才四掌柜还对自己和颜悦色夸赞有加，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脸了呢？
苏瑶试探着问道：“四掌柜的，我们要不先行去量尺寸？”
没想到四掌柜一听苏瑶的话，当下鼻子里一声冷哼，“你这姑娘颇是有趣，我们玲凤阁不追究你偷盗令牌之过，反倒你还急不可耐的自投罗网了。”
苏瑶愣了一下，整个人僵在那里。
水红纱裙的小姐听这话后差点跳起来，“你这人做事好没道理，刚才明明五掌柜确认过订衣服的就是瑶瑶，令牌也给你看过了，现在却翻脸不认人，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没有道理的事情。”
苏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却碍着众人都在场，只能憋着火问道：“我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女子，掌柜的怎么能说我的令牌是偷盗而来？四掌柜出身玲凤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必然晓得平白无故构陷他人按律当罪。”
四掌柜本就恼恨苏瑶一开始说话含含混混让自己认错了人，现在又听得她话里话外隐隐的威胁之意，心中更是不忿。
本来他还想着这小丫头身着华贵身后必有贵人，不打算深究此事，但是见她言语咄咄逼人，四掌柜彻底打消了放她一马的念头。
不知死活。
他冷冷地扫了苏瑶一眼，翻手将令牌正面的花纹露出来，“看吧。”
看什么？苏瑶和一众小姐，依然一头雾水。旁边的林修，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四掌柜缓缓解释道：“玲凤阁的令牌不比其他，令牌不但有定数，而且每枚令牌之上必定有令牌主人的名字。”
苏瑶死死盯着这枚令牌。
令牌的花纹虽然特殊，但是并没有写任何字样啊，她不服气地看着四掌柜。
四掌柜心下更是鄙夷。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基本的经文常识还是要略通一些。这一个个小姐都打扮的珠光宝气，却连这么简单的字都认不出来，真是不思进取。
四掌柜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各位小姐请注意这里”，他手指着令牌上的花纹道，“这上面写的正是小篆体的‘离’字。”
“唉，这上面写的真的是‘离’字，怎么会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姐不解地说道。
她与苏瑶的关系没那么好，刚才被挤在人群的外围，加之苏瑶又怕别人弄坏了，没有让别人好好看，是以她也没有仔细看这枚令牌。
“对啊，这么一说还真是”，旁边的又一个小姐接了话。
苏瑶脑子中一片空白，她哪里知道什么大篆小篆的。
她平日里就无心向学，虽然赵琴说过她好几次，但她都撒娇糊弄过去了。平常她最烦的就是书本，女子苦哈哈学那么多经史子集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嫁一个好的夫婿来的划算。
虽然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苏瑶见众人都说上面写的是“离”字，那也只能不情不愿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刚才旁人拿着我也是没仔细看……”
“哦，原来是苏小姐没有仔细看啊”，四掌柜和和气气地开了口，但接下来突然话锋一转，“但是那既然是旁人的东西，怎么就到了苏小姐手里？”
“对啊，瑶瑶，那东西怎么就到了你手里了？”
“瑶瑶你怕什么，这个肯定是你母亲给你的，赶紧告诉这老匹夫，堵了他的嘴。”
“就是啊，瑶瑶，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何离那个穷鬼的。快点打她脸，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小姐们似乎越来越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地生怕事情闹不大。
苏瑶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站着，感觉嘴里发苦。
她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推到赵琴身上，说是赵琴给她的。
但是她又怕自己没有跟赵琴提前串通此事，万一赵琴突然出现说漏嘴了岂不是更加尴尬？
苏瑶进退不得，恨不得地上找条缝儿直接钻进去。
而那可恨的四掌柜却还好整以暇地继续慢悠悠地追问。
“刚才苏小姐叫在下注意言辞。那么，苏小姐既然说不是偷的”，四掌柜之前还懒洋洋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难不成是抢的？”
这老匹夫！苏瑶几乎目眦尽裂，恶狠狠的瞪着前面悠哉悠哉的四掌柜，恨不得吃了他。
众人看着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心中也不由敲起了边鼓。
难不成这令牌真是何离的？
苏瑶感受到众人态度的变化，更是气急，几乎快晕过去了。
正在这时，一声通传，“苏夫人到——”
“不就是量个尺寸，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人未至，话先来。
丫鬟们打起帘子，满头珠翠的赵琴微蹙着眉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