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上苏清盛的私印清清楚楚。
苏墨看完这张纸后脸色阴晴不定。
赵三爷小心翼翼地揣度着苏墨的脸色,并不敢多说,但是眼神还是时不时地飘向那张银票。
毕竟三千金不是一个小数,赵三爷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开口才能把那张银票要回来。
正在赵三爷百转千回的档口,一直沉默的苏墨缓缓道:“不知赵三爷打算赔给玲凤阁多少钱呢?”
赵三爷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要赔偿费。但是,他的脑子飞快地就转了回来,赔笑道:“小的哪里敢跟二爷定数目,二爷先说个数吧,二爷说多少就是多少。”
苏墨听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赵三爷,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好。”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也不多要你的,这里的所有的东西,统统十倍赔偿。”
赵三爷当下腿就软了。
赵三爷不是傻子,这玲凤阁里的东西少说一件也得万数八千,他们砸了不少东西。要是十倍赔偿,他们就是把全部家底填进去也补不了那么多的亏空啊!
他干干地笑了一下,搓了搓手,战战兢兢道:“二爷,小的确实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二爷能不能通融通融。”
苏墨狭长的黑眸眯了眯,“没钱还有胆子砸东西,赵三爷最近真的是飘了啊。”
赵三爷一看情况不对,咬了咬牙,忍着内心的惧意,赔笑道:“那要不……如果何小姐不嫌弃我们的话,我们愿意在铺子里做工偿还欠何小姐的银钱。”
苏墨微微挑眉。
他知道这赵三爷是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地头蛇,在京城来头不小背景错杂。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今天也不会拉了叶回一起到这里帮何离撑场子。
没想到这赵老三还真是能屈能伸,脸色都不变一下就自告奋勇来何离店里做打杂的。不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在何离身边,估计城中大大小小的势力也会忌惮何离几分,倒不是个坏事。
他的目光转到何离脸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你觉得呢?”
何离笑了笑,“二叔给的,何离自然是却之不恭。”
赵老三一听这个如获大赦,扭头跟后面的一众小弟叫道:“还不赶紧谢谢何姑娘。”
一时间玲凤阁外面一片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回去吧”,苏墨转身上马,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何离被包的厚厚的手掌,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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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苏墨和何离一行人走了,赵老三觉得自己在阎王爷门口堪堪地饶了一个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远处跑来了一个小厮,看了看被砸的玲凤阁,面上浮现出喜悦之色。
他恭恭敬敬地走到赵老三面前,行了个礼,难掩语气里的满意和恭维,“恭喜三爷,贺喜三爷,不愧是道上的,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办事就是利索。这是事成之后的银票,您先收着。”
说着,这个小厮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银票,他喜气洋洋道:“小的再回去跟我们爷一说,我们爷要是知道您办事如此利索,一定还会再多给您点添头。”
小厮本以为赵老三会借坡下驴顺带夸奖一下自己有眼色。
但是却没想到冷不丁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赵老三脸色铁青,“滚你奶奶个熊的苏清盛,老子被他害惨了!他还有脸来!”
那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一派惊慌失措。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敢回地就一路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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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
“你确定没有听错?”苏清盛的脸上有点不可置信。
“赵老三被人打了?你没听错?”
小厮点头如捣蒜,“绝对是被人打了。”
苏清盛眉头紧紧拧起,“这不对啊?难不成是何离打的?”
那小厮也面露迷茫之色,“应该不会吧,何姑娘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能把赵三爷一个大男人打了?”
苏清盛又细细沉吟了一阵,“……你说,会不会是玲凤阁里的伙计和掌柜的打的。”
“这倒很有可能”,那小厮点头表示附和,“听说玲凤阁之前的东家有些背景,留下的人估计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连赵老三都忌惮,是该查查这些人……”苏清盛若有所思。
小厮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听说当时苏二爷和叶统领也去了,是不是二爷……?”
苏清盛立刻打断小厮的话,“不可能是苏墨,苏墨刚来京城,根基不稳不可能因为区区何离去触赵老三的霉头。”
他心中不屑地嗤笑一声,别人如何他不清楚,但是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他可是清楚的很。
苏墨因为生母血脉低贱自小就不受老王爷待见,资质也是一般,虽然不知道后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得了圣上的青眼,有了几分薄名,但是终究也不过就是个纸糊的老虎,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倒是这个叶回,好像最近很是冒尖,十分惹人讨厌。
小厮揣摩着苏清盛的脸色,一脸担忧道:“这个叶统领好像是最近几年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会不会……”
苏清盛阴阴一笑,“怕什么?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刚刚混出头就想着帮人出头,我看他也离死不远了。”
小厮面色一喜,“您的意思是能请到那位爷?”
苏清盛胸有成竹地一笑,“当然。”
等着瞧吧,在那位爷面前,区区左翼前锋营统领和苏墨就是个屁。
“不过”,苏清盛面露凶光,“不管是不是何离打的,这祸事都是何离闯下的。虽然一个赵老三苏府还是不放在眼里,但是苏府的女眷居然和和旁人发生打架,这让别人怎么想我们苏府。”
“那怎么办啊?”小厮疑惑地问。
苏清盛阴险地笑了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就跟母亲说去,让那个贱种去跟赵三爷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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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掌柜其实没有对何离抱多大希望,以至于到现在他看着在店里忙来忙去的一众流氓都有些精神恍惚。
正晕晕乎乎的当口,一个手臂上刺满花纹的狰狞大汉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林大掌柜的”,这大汉左右手各拿了一件样式不同的女式外衫,“您说是把这件放在外面还是把那件放在外面呢?”
大汉嗓音里带着真挚的疑惑,“这件鹅黄的颜色是挺招眼的,但是那件深绿的样子不错,您看哪件更好一点呢?”
说着说着,那大汉还把两件外衫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林掌柜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要长针眼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心虚纷乱,随便指了一下,含糊道:“就这件。”
大汉随即喜笑颜开,“果然还是这件鹅黄的,这是当季最流行的颜色啊,林掌柜的眼光佩服佩服啊。”
说罢,就拎着两件衣服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林掌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还是没有太回过神来。
正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躯在林掌柜面前投下一团不小的阴影。
林掌柜抬头一看,整个人的神经都反射性地绷了起来。
他警惕道:“赵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