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黎看着画像,生出感慨:“百里执玉,你说奇不奇怪?明明这些人作恶多端,心狠手辣,可怎么还会拥有挚友或伴侣呢?他们真的知道什么是感情吗?”
“人和人紧密相伴,有的是相濡以沫、互相救赎,有的是操控占有、彼此利用,但,即便是利用,时间长了、习惯了,也会生出依赖和感情。”
百里执玉站在梨花树下,眼眸里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哀伤,与其说他是在回答江月黎,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听。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
就像他对义父,他分明知道自己是义父复仇的一把利剑,但从婴孩时期起,那人便与他日夜相伴,是他最敬畏,但也最亲近的人,无数个日夜里,那些真真切切的照顾、陪伴,似乎把冷漠的斥责、狠厉的惩罚都捂出了温度。
“那是扭曲的感情,违背人性。”江月黎一语道破。
“也许吧,但扭曲的感情,也是感情。”
面对他的歪理邪说,江月黎觉得不可理喻:“百里执玉,你真的太奇怪了,身份奇怪,说的话奇怪,做的事也奇怪,对感情的理解也这么变态,我真是看不透你。”
“世上的人,连自己都看不清,为什么要去看透别人呢?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百里执玉侧目看她,“还是说,如今你对我有什么企图,开始想要了解我?”
江月黎没料到他如此厚颜无耻,一时气结。
可转念又想到这段时间,自己总想起他与赫兰寒星的种种画面,总会生出莫名的坏情绪,一瞬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般矛盾的心理,手里动作一快,被茶水呛得直咳嗽。
“被说中了,倒也不必如此紧张。”百里执玉一边帮她拍背,一边继续语言攻击。
江月黎脑海中灵光乍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对啊,被你说中了,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盯上你了,你怕不怕?”
江月黎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百里执玉精致的面庞触手可及,他的眼中映出江月黎的身影,眼神里先是错愕,再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一阵风起,近在咫尺的两人,发丝在风中纠缠。
梨花瓣洋洋洒洒自空中飘下,如雪般,落在他们头上、身上。
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谁也没有说话。
可只过了片刻,百里执玉便转过身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一字:“怕。”
但江月黎听见了。
百里执玉背对着她,默默将画像和图纸收起。
一丝恼怒,一丝失落,一丝不甘,一丝疑惑,复杂的情绪涌上江月黎心头,但下一秒,她又了然了,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知道怕,以后就别胡言乱语。”
百里执玉将画卷收好,放置桌角,手中现出两枚狐尾形令牌——是被江月黎扔掉的炽火令。
“有完没完?又要跟踪我?”江月黎翻了个白眼。
“出征之时,炽火令带着,你是我的下属,我有必要知道你的安危。”
江月黎不动。
“这是命令,你的安危,关乎众将士和虞山一代百姓安危。”
百里执玉太知道江月黎在意什么,此言一出,江月黎虽心中不满,仍是将炽火令收下。
“国师,将军,吃饭了!”小铃铛和青辰一前一后端着饭菜从后厨走来,开心地招呼着。
“谢了,饭改日再吃吧,我还有事。”百里执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怎么又走了?”小铃铛懊恼。
“你管他走不走?你的主子没走不就成了?”青辰慢悠悠开口。
“还是青辰衷心!小铃铛,吃完饭面壁思过去!”江月黎说着抬腿就进了厢房,准备吃饭。
“你这个傻侍卫!你懂什么!”小铃铛恼火地瞪一眼青辰,瞪完还是气不过,又伸脚去踩了他一脚。
“幼稚。”青辰瞥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往厢房走。
留小铃铛一人,在院子里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