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边缘,老旧的客栈里,一壶烈酒下肚,百里执玉才开始说话。
“江月黎,其实,我们很像。”
“哪里像?”
“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不像,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但是八岁以后,杀人也好、救人也好,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江月黎打了个酒嗝,摇了摇头,“你不是,你这人啊,说起来是风光霁月的国师,看起来也风清月朗,但其实,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你清楚自己是狼人,却要混在敌国偷生,你的人生,充斥着阴谋诡计。”
百里执玉愣了愣,苦笑:“是啊,从那个头到尾,你才是那个光明磊落的人。”
“其他我不在乎,我只问你,你身上的秘密,会不会有一天带来战火,生灵涂炭?”江月黎认真地看着他发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还会成为敌人。”
“为什么?你并不属于任何国家。”
“我之所以不属于任何国家,是因为,每一片国土之上的平民百姓,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
“那就入朝为官吧,当个将军,保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你们眼里的太平,是大权在握、天下归顺,而我眼里的太平,是朱门无淫奢,路无冻死骨。大人,如今这世道,天灾可卜,但人祸莫测。我深陷泥淖,才知道,底层百姓遇险、遇难时,施救者从来不会是什么一国之主、也不会是什么身居高位的官,能救贫苦百姓的,只有贫苦百姓。”
“我从小被义父收养,隐居山中,十岁后,就被安排见到公主,进了皇宫……”
“所以你并没有真正见过底层百姓的生活。正好,我接了个新活儿,劫囚车,要不要一起?”江月黎一脸坏笑,晶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透着得意,毕竟当面邀请堂堂国师去做有违国法之事,正常人可说不出这话。
百里执玉却毫不犹豫点了头,答应了她的提议,因为,那是他未曾触及的世界,更因为,那是江月黎生活的世界。
江月黎愣了愣,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不好再改口。
客栈打烊后,两人就背靠着沙丘打盹,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天光大亮,江月黎就拿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叫醒了百里执玉。
百里执玉睁开惺忪的眼:“什么鬼东西?早点吗?”
江月黎扑哧笑了出来:“什么早点,这是乌雀灵石,可以把你的头发变成黑色,你的头发太扎眼了,容易被人认出来。”
百里执玉沉默了,一脸无语地看着凑到他眼前的黑石头,石头散发着古怪难闻的气味。
半晌,他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一头银色的长发转眼就变成了青丝。
“能变啊?那你干嘛平时老顶着银头发招摇过市?”江月黎皮笑肉不笑。
“好看。”
江月黎也沉默了,翻了个白眼,把乌雀石扔到他手里。
“现在我们去哪里?”百里执玉接过石头,站起身,忍住笑意问她。
江月黎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跟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