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尚早，百里执玉换上澜沧男子的寻常服饰，信步出了宫门，来到集市上。
一条抹额系在银发间，上身是黑色锦纹的窄袖短衫，腰间一条镶绿宝石的宽大腰带，松褶长裤束进皮靴，粗犷的打扮反而衬得他的脸更加白净。
事实证明，生得好看，果然容易招惹是非。
但不是百里执玉，是他身旁一位绯红衣裙、轻纱遮面的女子。
迎面而来三个彪形大汉，身上印满图腾，将正在挑选首饰的女子围住，凶神恶煞：“白鹤姑娘，我家少主看得起你，三番两次请你入府，你都百般推辞，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话间，便开始动起了手脚。
路人侧目围观，交头接耳：三个草莽大汉是富商卢川家的家仆，卢川家少主贪财好色，怕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强抢回去。
名唤白鹤的女子挣扎间，衣衫被撕裂，她拽住百里执玉的衣袖，眼波流转，带着哭腔：“公子，请救救我！”
百里执玉目不斜视，他分明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有一股灵力的气息，不知道对方在玩什么花招，本也不想多管闲事，便拢开衣袖，侧身进了人群。
他走了几步，刚要进一间酒楼，却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放开她！”
转过身，他看到一袭紫衣的江月黎挡在白鹤身前，眼神弥漫杀气。
“哟，看来少主今天艳福不浅，又来一个送上门的。”为首的大汉神情下流。
“把你的嘴巴给小爷我放干净点！”黑色的身影闪过，一条赤红色的鞭子甩在说话人的脸上，大汉狠狠摔倒在地，霎时间皮开肉绽。
一脸得意的少年神气把江月黎挡在身后。
百里执玉远远看着，眼眸眯起：洛乘风，那个和江月黎一样，身份不明的人。
地上的大汉啐了口血，气急败坏：“一起上！弄死他们！”
但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洛乘风的赤练鞭又以无法躲闪的速度，接连抽了每人三鞭子，三人倒地嗷嗷大叫，然后对视一眼，逃也似的跑了。
洛乘风收了鞭子，拍拍手的灰，凑到江月黎面前邀功：“看，我还是有点用的吧？”
“如果不是你，我会把他们都杀了。”江月黎看着地上衣衫不整、努力遮掩的女子，随手扯下一旁小摊上的粗布，披在她身上。
“不是，也没必要吧？这大街上的，杀人可不好玩，再说了，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难道非要等他们做了什么，才该死吗！”江月黎闻言，双目变得通红，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洛乘风压根没想到江月黎会发这么大的火，和他印象中什么都无所谓的阿黎完全不一样，一时有些无措。
昏暗、龌龊的画面混合着血腥气，在江月黎的脑海里一遍遍放映，她闭上眼睛不愿再想，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强行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白鹤看了看两人，迟疑地开口道谢：“白鹤多谢两位少侠救命之恩，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睁开眼睛，江月黎恢复了淡漠疏离：“不重要。”转身就要离开。
但面前的女子，那双动人的眼眸，实在是太过熟悉，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问：“我们见过吗？”
“见过，醉仙阁。”白鹤也不遮掩。
江月黎这才想起，和百里执玉一起“喝花酒”的那次，那个弹琵琶、歌咏北域将士的歌姬。
“你是北域人，为什么来澜沧？”
“沦落风尘的人，哪有什么国，什么家，浮萍本无根，到处混口饭吃罢了。”
“方才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尽快离开碧落吧。”江月黎没再多言，留下这句，转身离开。
“哎，不是，老爹的新衣服不买了吗？”洛乘风在身后追着喊，江月黎置若罔闻。
计划赶不上变化，白鹤站在原地，望向百里执玉的方向，而那人，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