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华月初升,宫灯已点。
星宸殿内,灯火通明,美酒佳肴无数,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殿外守卫森严,锦衣护卫层层把守,莲池飘来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穆北冥端坐于金殿之上,一众锦绣华服的妃子、王子、公分布两侧,文武百官坐于殿下,举杯共贺,江月黎和百里执玉也在其中。
百里执玉看向殿上,离穆北冥最近的女子便是怡妃了,今日她虽晋升贵妃,打扮得却略显朴素,浅蓝色的衣裙掩不住她肤如凝脂、唇若朱丹,又不显一丝媚态,穆北冥和她一同欣赏着歌舞,两人不时耳语几句,女子一颦一笑清浅动人。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怡贵妃的目光扫过百里执玉,只对视一眼,又恍若无事地继续和穆北冥闲谈。
“嗯,确实好看,难怪国师大人挪不开眼。”江月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抿一口酒,轻声戏谑道。
“不是因为好看才看。”百里执玉回过神来。
“确实好看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江月黎一脸了然的笑,“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告状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百里执玉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
“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你跟她,哪里有点像。”江月黎支着下巴思索片刻,却又实在说不上是哪里像。
“哦,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百里执玉风轻云淡地喝酒看戏。
江月黎也懒得再搭理他,转而留意起其他大臣的窃窃私语。
“贵妃今日真是荣耀之至啊。”
“何止今日!国主继位以来,一心勤政为民,从不留恋美色,偌大的夕昭后宫,除了远在澜沧的赫兰女帝 ,剩下的便都是前朝重臣的千金。而怡贵妃,当初只是一介流民啊!数月前,国主在空会山发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那样的身份,到如今贵妃之位,简直闻所未闻!”
“当初国主将她带回,我们怀疑她是北域探子,纷纷上书,国主却充耳不闻。”
“好在刨根究底,终究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可疑之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这位国主,可从未做过什么荒唐事,只此一件,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并非毫无由来。”
“怕是,与一位故人有关,非卿却似卿……”说话的大臣年岁已高,头发花白,神色凝重,却欲言又止。
“顾大人!您别说一半呀!这知晓前朝旧事的同僚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告老还乡,如你这般能与我们多说几句的可不多呀!您继续说呀!”
“罢了,前尘旧事,不可提不可提,你们就当我喝多了。”顾大人连连摆手,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众人听不到故事,一个个兴致缺缺,江月黎也觉得可惜。
好在台上刚好要换节目,异域风情的音乐一起,众人便知,是澜沧的歌舞。
若说夕昭的歌舞是端庄清雅、赏心悦目,澜沧的舞蹈便是妩媚撩人、万种风情。
舞姬们身着金色露脐上衣、红色曳地长裙,珠帘遮面,赤足踩地,随着时而激进、时而悠扬的鼓点节奏翩翩起舞,脚腕上小巧精致的铃铛叮铃作响,发出悦耳的声响。
领舞之人罗裙旋转,一双精灵般的眼睛摄人心魄,如孤烟大漠中的一只蝴蝶,时而热烈,时而清冷,令人目不转睛。
一曲毕,舞蹈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舞姬们跪地行礼,只有领舞的女子站在众人中央,待掌声消退,她也平复了喘息,女子揭下面纱,声音娇俏:“爹爹!女儿跳得好不好!比你夕昭的舞蹈如何?”
众人这才发现,领舞之人是寒星公主,虽说心下诧异,但也知道国主一向对她宠爱有加,此番行为放在别人是不合规矩,放在寒星公主身上却无妨。
“星儿跳得自然是好!可你贵为公主,怎可委屈自己。”穆北冥语气带着责备,面上却无一丝责怪之色。
“爹爹,我是夕昭的公主,也是澜沧的公主,在澜沧,女子必须善舞,舞跳的好是荣耀!我的舞都是阿娘教的,所以我今天代表的是阿娘!”赫兰寒星眼神里全是傲气,她看向大殿之上,继续说道,“阿娘忙于政务,远在澜沧,无法赶来,今日我赫兰寒星,以此舞,代阿娘祝贺怡妃娘娘喜登贵妃之位,但以澜沧的规矩,娘娘你,是要回我谢舞礼的。”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星儿的好意,爹爹记在心里,星儿想要什么,和爹爹说,一定答应。”即使心里有些不开心,穆北冥对这个女儿却依旧是好脾气。
“我要回舞礼!澜沧规矩,回敬一支舞,或回敬三杯酒,自己选!”
“胡闹!”
“啪”的一声,穆北冥手里的酒杯被一把捏碎,碎片划破手掌,血瞬间流了下来。
众人一片哗然,太医疾步上前,却被穆北冥挥手赶下去。
怡贵妃眼眶通红,赶忙接过止血药和布带,帮穆北冥处理伤口。
赫兰寒星倔强地站在原地,和穆北冥目光对峙。
可即便再怎么咄咄逼人,眼里蓄着的泪水却早已夺眶而出,掩不住内心的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