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玥儿难以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你撒谎。我知道菁菁的父亲是生意失败,投湖自尽的。”
“没错,如果不是钰阳绸庄,他的生意不会失败,他便不会投湖,那菁菁也不会落到一个要卖身为妾,企图一死了之的境遇。”
“可,可是那也不是你的本意啊……还有,还有小蝶,她说她失去了五年前的记忆。那么五年前,她发生了什么?”
“那年她才十岁,经历了一场大火,她的母亲葬身火海,她因为惊吓过度,失去了记忆。”
她想起了小蝶身上那恐怖的伤疤,那定然是这场火留下的。
“可是,肖然,这与你又有何干?”
“因为我知道他父亲的仇家要去纵火灭门,我完全有能力阻止,却因为要遵守江湖规矩,听之任之,眼看着大火烧起。”
“但是你救了小蝶对不对?”她很肯定的说。“你最终难以承受良心上的责备,在火海中救出了已经被烧伤昏迷了的小蝶,并将她带回肖府照料。还有菁菁也是你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而救回照看的,是吗?”
“是的,但不是错误,而是,罪孽。”
肖然感觉到她放开了他的手,他笑笑,笑的很痛:“知道了我所有的你,决定走开了吧……”
然而,一双纤弱的臂膀却无比坚定的突然将他紧紧拥住。
“不,肖然,我明白了你说的‘责任’,你说的永远不会完结的‘责任’,我不会走的,我为什么要走?”
他看着她,静默了许久。
“我也说过我太自私,不想放下这责任,也不想放下你,却没有问过你,是否愿意面对这本不该是你应该面对的。你如今的悲伤和泪水,就是因为我的自私……”
闵玥儿用力的点头:“我愿意,无论该不该面对,我都已经无处可逃了……你还说过要我相信你不是吗,而且我答应了,所以我不能反悔……”她对他坚定的笑笑。
他轻抚她的发丝:“你可知道你这一个‘愿意’代表着什么?”
“呃?”
“代表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与我相守,直到永远……”
永远……这个承诺似乎重到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消化:“永远是什么呢?是我们这个权宜之计一直不会结束吗?”
“大概……是吧。”他笑的有些挫败,只能轻轻拉起她,抱她坐在自己膝上,不再急于与她辨清楚这个恼人的命题。
在他怀中的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没有抗拒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态,继续听他说。
“我并未向菁菁言明她的爹爹是因为钰阳绸庄而死……”
“不必说,不要给她弥合的心灵上增加更多的苦恼。我想她也不会愿意在失去父亲的痛苦和你给与的温暖之间两难的。”
“我隐瞒了小蝶的身世,就连她父亲的下落……”
“小蝶的父亲?他还在人世吗?”
“你还记得我讲的那个被江湖恩怨导致的家破人亡的赵光磊吗?”
“他!他就是小蝶的父亲?”
“是的,他以为他的妻女都丧身火海了……”
“你应该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的。”
“没错。”
“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让他们父女相认?”他苦涩的笑笑。“我也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当时小蝶的伤势很重,除了身体的伤痛,更重要的是半年时间都是在恍恍惚惚的昏迷中,终于清醒之后,却失去了记忆。我一度认为就这么让她无忧无虑的忘记过去吧,这样她便没有那可怕的痛苦回忆,可一度又觉得没有记忆的人生是否本身就是一种痛苦。我一直在这两极徘徊着,最终,却自私的认为自己可能无法承受他们父女知道真相后对我的谴责,而一直等待到今天。这应该更加重了我的罪孽吧……”
闵玥儿双手抚上他的脸:“听我说,那不是罪孽,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你或许可以愧疚,但你不能将自己囿在其中去无边自责。她们在你的努力下,都过得很开心,这就是你做出的最好的救赎。”
肖然眼中升起淡淡的雾气,他拥住她的身体,似乎想要汲取某些力量。
“好在我不曾知道江湖在哪里,好在你也已不在江湖了……”她说的很满足。
“你曾经说对极了一句话——江湖并不比官场清明更多,它有着更可怕的恩怨和更残忍的杀戮。”
“这也是你要离开江湖的原因吧。”
“算是,可是没曾想,生意场也能害人于非命。我的双手不是没有沾过血腥,可看着那些无辜平凡的人,也因为我而丧命,让我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