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香堂,停在寂寥的小院中,闵玥儿紧跟其后。她惊异于他突然袒露的一丝脆弱,那不像是他所知道的肖然啊。
“如果那断箭让你那么难过,相信我,你无须为它伤神。”
“呃?”她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提到这个。
“我的确是特意带给荷依的,但,不是什么最有价值的纪念,只是……”
他一顿,最终还是开口了,说的很艰难:“只是我要让她识别箭上的‘寒冰魄’毒。”
“我不明白……”
他踱过来到闵玥儿身边:“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寒冰魄’。”
“我只是听爹爹说起过,他说那是西域邪教使的一种毒,在他随朝廷军队出征平叛时,西域的西夜国曾将这种毒涂在弓箭上,令我们很多将士惨死。后来也是经过爹爹很久的研究才找到了解毒之法。”
“那你可知道,这‘寒冰魄’分为属金,属木,属水,属火与属土五种。”
她摇头,很奇怪为何和她说这些,这和荷依有什么关系吗?还是和那两座牌位有什么关系?
“西域平叛时,西夜国使用的‘寒冰魄’,是西域一个名号为‘圣莲教’的组织提供的。”
“圣莲教!啊,我知道,圣莲教以擅毒闻名,他们曾经用很多邪门的毒物伤害过我们天启的子民。”
他有些意外。她看出来了:“因为爹爹对圣莲教的各种神奇毒药曾经进行了很久的研究,他说药与毒,区别在一线之间,只看人如何用它,而能将毒药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圣莲教也算是非常值得医家研习的。但,后来,似乎圣莲教就突然消失了,再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毒药出现过。”
“是的,三年前,江湖的许多正义人士联合起来,以斩妖除魔为旗号,歼灭了圣莲教。”
闵玥儿突然灵光一现:“可是,现在‘寒冰魄’又出现了!那就说明圣莲教并没有被铲除,又重出江湖了吗?”
“是的,经过荷依的辨认,那的确是属火性的‘寒冰魄’,使用它的人,很可能是圣莲教的火护法。他很有可能与奸党联合起来,想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她一时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血雨腥风,但她想象得到,如果不是恰巧肖然预先吃了‘避毒丸’,早就惨死在了那毒箭之下了。
“可是,这和荷依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能识别箭上的‘寒冰魄’毒。”
“因为,她,是圣莲教第七代圣女。”
肖然拉过惊呆一边的闵玥儿坐在小院的石凳上,自己也坐在了一边,身子向后靠在石桌边沿,眼睛远远的投向了黑茫茫的山影中,似乎思绪也回转到了很久之前……
“圣莲教本非邪教,只是一众喜好炼丹制药的隐士,经过几代繁衍,组织越发庞大,分为了金木水火土五大护法。教中圣宝‘血莲子’作为圣莲教的象征,在每代圣女出生时,就被植入她的胸口,每月以‘莲血’培养,慢慢的圣女的血液就成为了他们制作极品丹药的药引,圣女的使命就是从生至死守护圣莲教。
然而,在这一代时,五大护法中的最有野心的火,为一己私欲,与西夜国联合,企图对抗我天启王朝,失败后,又一直用各种毒物危害我国子民。其他四大护法本想将他处死,竟反被他全部毒杀。而后,他一心想要将荷依控制,因为有了圣女,才能有圣莲教的延续。
但荷依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她由西域逃到我天启,向江湖的名门正派求助,希望帮她消灭了火护法这个叛徒。各正义人士群情激昂,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浩浩汤汤向西域征讨。”
他顿了顿,突然回头向闵玥儿一丝苦笑,又转而继续看向远方。
“我,也是其中一个。”
“然而,到了圣莲教,鲁莽的人首先吃了苦头,不少人被火护法施毒,轻而易举的死了,剩下的人都被火控制。他们一个个突然露出了邪恶的嘴脸,那嘴脸是比火更加邪恶百倍的。原来他们去征讨的本意根本就是想将圣莲教的各种神丹奇毒据为己有。受挫之后,竟然将荷依用铁索绑起,作为人质,企图与火交换自己的安全!”
闵玥儿震惊极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用两只手紧紧包裹他青筋尽暴的拳头。
“荷依就这样再一次落入火护法的手里。我亲眼看着她为了抗拒作火护法制毒的药引,而拒绝服用‘莲血’时,胸口疼的几乎要爆裂的痛苦样子,真的比死还可怕……那都是我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义人士所一手造成的!”
“不!肖然,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闵玥儿跪立在他身旁,紧紧捉住他膝上的双手。
“我知道,你和那些人是不同的!他们用荷依换回了自己的安全,可是你没有。你能够看到荷依不愿服用‘莲血’的情景,说明你并没有像他们一样逃跑,你一定留下来了,对不对?”
“可结果无法改变,我以为我能完成自己的承诺,铲除火护法,却还是被他逃了,还带走了‘莲血’。”
“你留下来了,还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败了火,救出了荷依!”她微微惊叹。“肖然,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荷依没有‘莲血’,每个月你就消耗自己为她运功缓解她的痛苦,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不,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那是江湖上那些贪心又怕死的小人犯的错误,你不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肖然收回远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并没有释怀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你想知道那牌位上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那是菁菁的父亲,还有小蝶的母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们立牌位拜祭吗?因为,是我害死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