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赵玄珂想也不想的拒绝，“边境战乱频繁，危机四伏，我不能让你跟着……再说了，你疾病缠身，若是……出了什么事，京城这里药材资源丰富，总比边境什么都没有的好。”
洛瑶瞪眼，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着他，“好啊好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倒好！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
你就是嫌弃我是个累赘是不是！叶十一我跟你说啊！我还就必须去了！”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在旁边跟着，我势单力薄，说不定还会遇上个山匪什么的先奸后杀，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
赵玄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把她按到了自己怀里。
洛瑶一脸懵，赵玄珂拍拍她后背：“是你非要跟着我的。”
“是是是。”
洛瑶不耐烦的又推了推他，小狼崽子用劲儿太大，她都要被勒死了。
“那就，不能跟丢，一直跟着。”
“中。”
……
“诶，你们听说了没？叶小姐叶清茗要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听那走货的货郎说，叶小姐是自己请命要来的，说是要看看边境的生活，还带了粮草来呢！”
“叶小姐是好人！”
“是啊，那年灾荒，要是没了叶小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呢。”
“啧啧啧，那段日子，我小解都是弄到一个瓶子里，靠着那个暖手呢，要不是身后有百姓，那冷的都能冻手手的刀枪，谁愿意去碰啊。”
“那年，唉，送来的东西不光是粮草杂七杂八的，叶小姐毕竟就是个商人，哪来那么多粮草啊，能吃的，糕点肉干，就连冰糖葫芦都凑上了。”
说到这里，那人停了口，咂咂嘴。
冰糖葫芦是什么滋味儿，桂花糕是什么滋味儿，他打小入了军营，就再没尝过了。
边境寒苦，百姓贫瘠，耕作荒芜，哪来的那么多精细食儿。
所以当他阔别家乡许多年，猛然吃到了冰糖葫芦，吃到了桂花糕，哭出来，似乎也不为过。
那段艰苦的寒月，究竟是怎么一点点熬过去的？
是誓要守护家国的信念，是城里百姓期盼的目光，是那来自一面未见的陌生人的援手。
再苦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掰着，熬过来了
“唉，说到底，我现在想见叶小姐又不想见她，你说我们这边境苦寒之地，听说叶小姐身体还特别虚弱，万一不适应，可怎么办啊。”
众人都沉默下来，还是一人打破僵局：“先不说叶小姐，就说跟着叶小姐一起来的那个……十一殿下。”
“你们说，这十一殿下被寻回才两年吧，虽说之前是跟在叶小姐身边，可叶小姐一个商女，难不成还要教他行兵打仗？况且就算他那两年拼了命的学，不到战场上走一场，那些东西怎么会用？”
“可他走一场，走的却是咱们兄弟们的命啊。”
“行了木子，别说了，身为将士，守护家国便是本分，听从调令也是本分。”
”……可！”
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就听见军营里的号角声吹了起来，一声一声，分外急促。
刚刚还在谈笑的将士们立刻收拾好自己，背上长枪，翻身上马，往集合点奔去。
“有缘再见啊！”
“我藏了二两酒在我账里！要是这次活下来了！请你们喝！”
“二两啊才，我还藏了个桂花糕呢。”
“啧啧啧，我那还有巴掌大的一块儿猪肉干！”
“活着回来！再聚！”
“好！”
“老刘！”
一把长刀从侧面劈过来，将那拿着弯刀的胳膊一刀斩断。
“谢了！小心--！”
那刚刚被砍掉了胳膊的鞑子，只是微微晃了晃身体，便又朝他们扑了过来。
老李伸刀挡在身前，他握着砍刀，狠狠地劈在了鞑子脑袋上。
脑袋落地，那鞑子的尸体倒了下去，荡起一阵尘土，却没有丝毫血迹洒出。
“老李……这不对劲！”
“啊——！
他俩猛地转身。
战场已然乱成一片，被砍掉了腿，被砍掉了手与胳膊，胸口上还插着剑的鞑子依旧在疯狂的攻击。
“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李！”
老李被猛地推开，却见旁边那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剑的鞑子，用手中的弯刀，在老刘后背开了个大口子。
温热的血泼洒到他脸上。
老刘倒在地上，又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
老李捏了手里的剑，冲上去砍鞑子的脑袋，却被他一脚踹出几米远，眼睁睁看着那鞑子用弯刀，狠狠地插进了老刘胸膛。
他瞪大了眼，手里握着的剑都在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他提着手里的剑，从地上爬起来，向鞑子冲去。
同伴，每分每秒都在减少，可他们不能后退哪怕一步，哪怕是十个人磨死一个，也不能让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踏入城内一步！
他几乎是以自尽的方式，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手里的剑指向了怪物的脑袋，哪怕怪物手里的刀已经近到破空声如在耳畔。
手里的剑受到了阻力，微微顿了顿，剑刃碰到了骨头，削了过去。
猛然一轻。
脖颈几乎都能感受到弯刀上隐隐散发的寒气，他眼眸微颤，静待将要到达的疼痛。
他痛了十几年，就期望期望这一下够快够狠，够让他死的快些，少些痛苦。
可那痛感却迟迟未到。
倒是一阵隐隐约约的琵琶声，飘入耳中。
老李睁开眼，看着那没了头的鞑子一堆散沙一样，转眼就被风吹的散了个干净。
那弯刀在他肩上磕了一下，被盔甲挡住，没受丁点儿伤害。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浑厚如隔窗闷雷，激烈如金戈铁马。
战场上，那些诡异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夺走了许多条性命的盔甲鞑子，就这么土堆沙子似的散去。
老李脱力一般跌坐在地，双手不住颤抖，猛地回头看向老刘躺着的地方。
城墙上副将满面焦急，看着场下战况，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洛瑶。
“叶小姐！您别费力气了！快带着十一殿下……”
剩下的话在见到战场上的状况后戛然而止。
洛瑶抱着琵琶，指尖在四根弦上弹出了残影，速度却在慢慢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