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多久了。”
“心雪怎么样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只是高桥茗没有转过身,他的声音有些冷漠。但却用了中文!
高桥茗听到心雪的名字从身后那个人口中说出来,他用力地攥紧拳头,没有说任何话,开始继续向前走。眼神中透漏出无限的杀气。
可以想象,刚刚出现在高桥茗身后的那个身影,就是冯赫!
冯赫这次再看到高桥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紧紧捏着今天早上捡到的那块玉佩,他现在忽然有点害怕,他怕看到事情的真相。
因为真相往往就是你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高桥茗没再停住,一直大步朝着前走。从后巷走出去,转个弯就是这座巨大庭院的正门。冯赫知道今天晚上一场对决在所难免!既然一定要发生,冯赫还是想选一个清静点的地方。一旦到了正门很多事情,都不好解决了。
眼看,高桥茗马上就要拐出后巷了。冯赫把早晨捡到的玉佩小心装进衣服的口袋。左脚向后迈了一步。现在他左腿上的伤口,经过一天的缓冲,变得更疼了。但是冯赫咬紧牙,他要打这一架!一定要打!
冯赫让身体向后平稳的倾斜,与地面成四十五度夹角。这样整个他整个人的重心就都放在左脚上了。然后他的左腿用力,只用左脚脚尖的部分支撑。等待身体的耐力一点点向左腿聚集。忽然冯赫腰肌大力向上提起。左脚脚尖用力一蹬,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像跟弹簧一样,从地面上弹了起来。
这时,只见一道白色弧线从高桥茗的上空,漂亮地划过。就像一道流星,温和又流畅地从高桥茗的前面稳稳下落。
高桥茗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当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他整个人都变得好兴奋!
高桥茗虽然一直低头着走路,但他心里一直默默估计着冯赫落地的具体位置和时间。只听冯赫弹跳时用的动作,高桥茗就能知道,刚才冯赫用的招数是“月下飞花”——同样也是轻功中的一种。比较“菱花移步”,冯赫现在用的招式更快更恨,唯一有一点缺陷就是动作的动静太大。就刚才冯赫左脚蹬地的时候,不用听声音,就站在地上就能感受到大地的颤抖。
其实在中国武术种类繁多的招式中。大抵都符合这个规律,杀伤力强的招式一定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而动作轻柔的杀伤力又不足。唯独太极,阴阳相合,以柔克刚!
此刻高桥茗只是听冯赫的动作,就很轻松地掌握了冯赫的套路。但同时他又很为冯赫的体力担心。动作幅度大除了很容易暴露自己外,另一个更为严重的弊端就是对使用者的体能消耗非常大。
就在冯赫即将落地的瞬间。高桥茗知道出手的时候到了。他左脚迅速擦地,与身体成四十五度夹角。紧接着右脚脚尖轻点地面,整个身体的重心马上向左前方偏移。就在这时,高桥茗腰肌用力,恰好地借助了重心被甩出时的惯性。整个身体,立马在紧贴地面的距离,快速旋转着向前移动。
恰巧就在冯赫刚刚着地的同时,高桥茗急速旋转的身体来到他的身边!高桥茗身体旋转带出的力度非常强,而此时的冯赫已经处在所用招式的最末端,所发力气已经到了最薄弱的阶段。如果这时两个身体相撞,冯赫则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耶”!
冯赫必输无疑!
恰巧在两个身体即将接触的同时,高桥茗又大力飞出一脚。整体动作连贯通畅,所用招式是标准的:“十八路谭腿”——也是“谭腿”所有招式中发力最猛的一种。人们常说的“南拳北腿”中的“北腿”又称“谭腿”。较强地突出了北方拳派的特点,腿法多变,回环转折进退顺畅。
高桥茗肯定这次冯赫一定会当场倒地,但同时高桥茗又不希望这样!
高桥茗的这套招式让冯赫很吃惊,“十八路谭腿”是中国武术中比较上层的绝学。高桥茗一个从小生长在日本的人,竟然运用的如此熟练,无论力度还是身体经络,整套招式高桥茗都完成的滴水不漏!冯赫猜测在高桥茗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十分强悍的中国师傅!
可冯赫毕竟是中国人,抵挡“十八路谭腿”这种招式,他还是有一套的。就在高桥茗飞出一脚的同时,冯赫并没有着地,只是用右脚脚尖十分轻柔地在地上点了一下,紧接着身体柔软地向后打开。此刻的冯赫仿佛就是一潭水。任何强烈的冲击打过来都变得失去作用!高桥茗的腿就贴着冯赫的胸膛擦了过去,基本没有对冯赫造成任何伤害。
高桥茗虽然没有打中冯赫,心里却有些兴奋了:“这才是真正的冯赫!”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冯赫的身体刚向右倾斜,高桥茗就清楚了他要用的招式。刚刚冯赫所用的正是“潭水异攻”——属“太极”。“潭水异攻”是“太极”所有招式中最轻柔的一招,将太极绝学“以柔克刚”发挥到极致!用它来对付“十八路谭腿”再合适不过了。
冯赫刚刚整个动作看起来,十分温柔,好像很轻松地就躲过了高桥茗的攻击,但冯赫却用了很深厚的内功,从他右脚点地开始,他就在极力的用内功克服他身体降落时产生的重力,最终将所有重力转化成他身体向后仰时右脚给予的支撑力,看起来运动幅度不大,但再轻微的运动都伴随着体力力量的转化。
“潭水异攻”就是一个将所有强硬的力量都转化成韧力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体内的力量被刚强度的储存,压抑。所以在使用“潭水异攻”的同时,必须与其他招式相结合。才能最终达到力量的平衡。
高桥茗猜测冯赫下面应该会用到咏春拳中的“借力打力”,把刚才储存下来的力量都用来攻击。果然冯赫身体猛地想跟弹簧一样弹起,朝着高桥茗用力推出一掌。非常标准的“咏春寸劲”
“哈哈,你一个男人用小女人的套路,不会觉得很可笑吗?”高桥茗觉得他猜中了冯赫,有些高兴。冯赫很平静,没有说话。就在高桥茗打出“大梦罗汉拳”,想破冯赫的招式时。冯赫的身体忽然向后一闪,紧接着手也跟着身体缩了回去!高桥茗完全都没碰到冯赫!而他用的“大梦罗汉拳”所用力度非常猛,由于没有攻击到冯赫,身体没保持住平衡,向前扑了一下。
冯赫刚才的招数,让高桥茗很震惊,不是因为他没有打中冯赫,而是冯赫刚才所用的根本就不是“咏春寸劲”!而是……而是,以前顾杞曾经教过他的一套拳法。这是那时高桥茗快去德国了,那套拳法他只学会了前面的几招。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他,竟然会用?!
其实冯赫刚才用的正是——“冯家拳”。“冯家拳”在所有武术门派中是个极不起眼的小拳法。不是由于它的攻势弱,而是“冯家拳”招式十分奇怪。中国人讲阴阳强弱,这点在中国功夫上尤为突出!中国功夫正常情况下都是“刚柔并进,强弱相接”。也就是在一招强力后必须搭配弱力,而弱力之后,必定是强力。但刚刚冯赫所用的招式,竟然在“潭水异攻”一招之后,紧接着还能打出如此温柔的一套拳!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样的打法,正式“冯家拳”的特点:“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这是高桥茗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怎么早把顾杞赶走,应该把他的拳法全学会。眼下没有办法了,高桥茗也只能用他会的几招,勉强对付一下冯赫。
可就是高桥茗勉强打出的几招“冯家拳”,让冯赫心中那个恐怖的念头更加恐怖了!高桥茗竟然会冯家拳,这意味着什么?今天早上捡到的那枚玉佩,又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冯赫很明显不在用心。他觉得真相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他不敢再往下去想,如果高桥茗就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那……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忽然,高桥茗俯身一个旋腿踢了过来。冯赫躲闪不及,正好踢中了他的左腿!
冯赫的左腿本来就有伤,刚才的几番打斗又加重了伤势。现在高桥茗的一脚直接踢在上面,剧烈的疼痛就像烟花一样,在冯赫的身体里炸开了。
“啊!”冯赫咬紧牙关,只是轻微地发出一声呻吟。还是坚强地站立着。
高桥茗不知道冯赫腿上的伤,他看到冯赫忽然定住了,以为冯赫又要出什么奇怪的招数,觉得先发制人,在冯赫没出招之前,高桥茗又大力打出一掌。重重地击在冯赫的胸口。
“啊!”冯赫捂着胸口,终于倒在了地上!
高桥茗怔住了。没想到冯赫竟然会被他打在地上。看着冯赫痛苦的样子。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之间涌进高桥茗的胸口,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
这种莫名的难过,让高桥茗觉得很不舒服。冯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总会出现很多莫名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冯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把心雪从他身边夺走的人,,他竟然会为他难过?!
尽管如此。高桥茗还是走了过去,伸出只手,示意冯赫把手给他。
看着这样的高桥茗,冯赫心中的感情,很复杂。他很想自己站起来,他不想在高桥茗这个日本人面前,表现出他的脆弱。
但冯赫还是把手伸了出去。和高桥茗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高桥茗把冯赫从地上拉起来的同时,“当”的一声脆响。一个东西从冯赫身上掉了出来。
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下来。把上面精心雕刻的龙形图腾映照的格外温暖。
“这个怎么在你那里?!”高桥茗激动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玉佩。这是他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但自从赶走顾杞后,就不见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找。
冯赫看着高桥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这,,这,,是你的?!”
“这跟你有关系吗。”高桥茗把玉佩小心地放进上衣口袋,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高桥茗转身想离开,他不想再跟这个人纠缠下去了,今天晚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心雪还在里面,他要赶紧回去。
忽然冯赫一把抓住了他。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高桥茗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冯赫。此刻的高桥茗,满眼杀气。
冯赫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牙,点点了头。然后,松开了手。
就在高桥茗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冯赫的声音。
“你要对得起心雪!”
这声音,很低沉,很沙哑,听得出冯赫很累,很疲惫。但那句话,让高桥茗很感动!他明白那句话的意味!
“我会的!”高桥茗沉稳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高桥茗和冯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了。最终,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后巷的两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