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茗从自己的家里拿来了各类新鲜蔬菜,无论心雪说到没说到,喜不喜欢吃,他都拿了过来。把汽车后面都塞满了。心雪看到满满的新鲜蔬菜,高兴坏了。开心地在车上就手舞足蹈起来,还调皮的掰下一根芹菜攥在手里左右摇摆。这是她来到日本半年后,第一次看到芹菜,绿绿的样子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嘿嘿,胡萝卜胡萝卜,,嘿嘿,苹果苹果,竟然还有苹果啊,苹果在日本也是蔬菜吗?哈哈,哈哈哈……”
“行啦,有这么好笑吗?”
“不是好笑,是我好开心,好开心啊!哈哈哈,”
“好了好了,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我要。”
“那,,那,总麻烦你,我会不好意思的。”
“哎呦,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哈哈。”
“哈哈,谢谢你,太谢谢你了,高桥同学,终于有菜吃了,终于有菜啦。呜~!!!”心雪把手里的芹菜兴奋地甩来甩去。
“哎呀行啦!汪将军,我们到底要往哪走啊?”
“哎,汪将军,哈哈,汪将军,好好玩的名字啊,哈哈,你刚才好像个当兵的啊,啊哈哈,”
“我本来就是军人,”高桥茗小声嘀咕道。
“真的吗?你怎么成军人了,你以前还说你是京都大学的学生呢?哈哈哈哈,真能吹牛啊!”
“我骗你干嘛?我还是少将呢,”高桥茗皱着眉头转向窗外,想起这些,他又开始恨自己,堂堂帝国的年轻将领,应该为了天皇浴血奋战,现在却被这样一个小女孩,耍得团团转!
“哎!你别生气嘛,好吧好吧,你是少将,你是少将啦,我封你做个少将,好不好啦,哈哈哈。”
高桥茗没有再说话。
“行啦!高桥少将,汪司令现在命令你,立刻马上把这车菜运到基地去,这可是个无比神圣的大任务啊!你一定要完成啊!”
“去哪?”
“基地啊,”
高桥茗转过头来,看着心雪,紧紧皱着眉头。
“哈哈,就是我住的小楼啦,笨蛋!”心雪说着,伸出手轻轻舒展开高桥茗紧皱的眉头。
刚刚还很生气的高桥茗瞬间觉得,那颗沉重的心一下子就安稳地放松了。心雪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额头。整个世界都变得,很静很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雪已经把手收了回来。高桥茗像受了蛊惑还呆呆地愣在那里。
他的眼神让心雪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行为言语应该注意了,她和高桥茗之间的关系再不控制,情况将变得很糟糕。镇定片刻的心雪,一如往常地温柔说道:“高桥同学,我们走吧,”
“啊?哦,”高桥茗慌忙发动了车子,朝心雪的住所驶去。
快到地方的时候,高桥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发卡。
“这个给你。”
“什么啊?”心雪低下头看着高桥茗手心里的发卡。
“拿着它,给你的。”高桥茗用力把发卡塞到心雪的手里。
“这个,我不能要。我,,谢谢,,”心雪拿着发卡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放那就行。”说着高桥茗向后指了一下后排的座位。
“这,,我放不过去,,”心雪抬起身子,细细的胳膊也伸不到后排的坐位。
“你为什么不要。”高桥茗一个急刹把车停住了。
“我,,”
“行啦,把它给我吧。”高桥茗一把夺过心雪手里的发卡:“到了。”
“你生气了。”
“到了,下车!”
“哦……谢谢你,,”心雪看着后座满满的菜,没有下车。
高桥茗叹了口气“你先下车啊,”说完高桥茗就下了车。
外面的阳光很强烈,他看着手上的银发卡,闪着柔和的光,这是高桥茗刚才回家路过姐姐婉芝的卧房,从里面偷出来的,他本来想着如果心雪喜欢,再买个新的给她,可现在这个女孩根本不要。
高桥茗现在真不知道这女孩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随着汪靖宇身体的逐渐康复,来医院探望他的人也逐渐增多,很多中国留学生在知道他们的事迹后,一直都想去探望一下这位英雄,但又怕打扰英雄休息。
现在终于汪靖宇差不多要痊愈了,病房里也就挤满了前来探视的人。
快入冬的一天,病房里,前来探视的人出奇的多,甚至连住在一起的“富士山”都过来了。心莲最近也好了很多,今天也来了。
见到走哪都带着帽子的“富士山”,很多人都知道他帽子下的秘密,所以也都见怪不怪了。可今天久病卧床的汪靖宇可能是医院太无聊了,就想搞出点新事情。看到“富士山”去了厕所,他赶紧叫过冯赫来“商量大计”。
“喂,冯赫,你看到‘富士山’了吗?”
“嗯,看到啦,他刚出去。”
“我知道,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发现他头上那顶帽子越来越不合适了。”
“有吗??。。喂,我没事总看他帽子干嘛?再说,你有病吧汪靖宇?没事管人家帽子……”
“不是不是,你听我给你说啊,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你没觉得那帽子,它变小了吗?”
“嗨!你直接说他头变大了,不结了嘛。哎!不对,你的意思,是,头发,,头发!!”
“你小点声!我说冯赫,最近你的智力直线下降啊,怎么才反应出来啊,”
“我刚才不是没想到嘛,哟!看来这兄弟最近头发又长了啊。这要是再盘下去,那下一步肯定就该换帽子了。哈哈哈,,”
“哎,咱可以给他换了脑袋嘛,”汪靖宇朝冯赫挤了挤眼睛。
“啊?”
“你过来,蠢蛋!!”汪靖宇一把拉过冯赫,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这时“富士山”从门外晃晃悠悠地进来了,一进门就虚弱的坐在凳子上。
“你怎么了,你做这儿吧,”说着心雪站起来,想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他。心莲也站了起来。
“哎哎哎,你们别忙,快快‘老山’来我这儿躺着。”汪靖宇总是把“富士山”叫做“老山”。
“富士山”依旧坐在凳子上,故作轻松地微笑着摆摆手,但是更加眩晕的头,已经让他开始支撑不住了。
冯赫看看汪靖宇,表情很同情。汪靖宇掐了他一下,摇摇头:“快来吧‘老山’,不舒服就快过来躺着,,”
“就,就是啊,”冯赫咧着嘴看了汪靖宇一眼,站起身准备把“富士山”拉过来:“再说了你这么坐着,怎么看都有种孔老二再世的样子,快跟我过来,躺床上吧。”
“富士山”越来越晕,身体只能任随冯赫的拉扯安排了。没几下,他就老实地躺在了汪靖宇的旁边。
“对啊,这多舒服啊!”
冯赫和汪靖宇诡异的眨眨眼。
所以人都猜到了,这两个人一定要耍什么花招,谁都不说话,静等着好戏的开始。
果然“富士山”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老白,老白,白同学~~”
“富士山”原名姓白,冯赫叫了几声,他都没反应。这时冯赫小心把他的帽子娶了下来。汪靖宇从身后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剪刀。
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想笑,但是又不能笑,大家都艰难地憋在那里,同时也为冯赫和汪靖宇捏着一把汗。
忽然汪靖宇和冯赫都做出呕吐的样子。其他人正纳闷着,忽然他们闻到了一股很强烈的腐臭的味道。
“哎呦我的妈呀!”木根捂着鼻子,痛苦地站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吉宏康想把木根摁住,冯赫和汪靖宇也用眼睛等他,可木根是真的支撑不住了,一步就迈到了门口。站到门外还不忘跟门口的心雪说一句:“这货比我都木,什么年代了,留头发还摸头油呢。”
心雪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行了,别闹,我……”冯赫还没说完,汪靖宇那里咔嚓一剪子,“富士山”的辫子转眼就掉了。
“好家伙,这么长的辫子我看看,”冯赫赶紧接过去。
“我的妈呀,我也要看看。”说着吉宏康就要上来抢冯赫手中的辫子。
“抢什么抢!没见过是吧?小时候你没留过啊?”汪靖宇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结果没站稳被“富士山”绊了一下,直接摔到了床下。
可这时所有人都没空关心汪靖宇了,因为躺在床上的“富士山”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像往常一样伸手摁摁头上的帽子,可这次他摸到的不是他的帽子,而是头发,并且还是刚刚剪完的头发。
病房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了。连摔在地上的汪靖宇,这时也握着胸口,赶紧从地上站起来了,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富士山”的身上,大家都想看看一向好脾气,又视鞭子为生命的“富士山”,这下子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富士山”在发现代表自己尊严的辫子被人剪掉之后,先是惊讶随后很快就变成了愤怒,他猛地拖了一把站在他面前的汪靖宇,刚刚大病初愈的汪靖宇,一下子就倒在了冯赫的身上。
“富士山”怕把汪靖宇打得再受了伤,只能心存怨恨地赶紧收了手。可是一摸到自己被剪掉的头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低着头不再说话。
汪靖宇推开冯赫自己站了起来,再次走到“富士山”跟前拍拍他:“哎‘老山’,我说你也别难过了,来,抬起头来,我问问你,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还让我们给剪了辫子啊,哈哈。”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特别困,就想着睡觉,结果一觉醒来,辫子没了……”说着“富士山”竟然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可不得了,病房里刚才憋着笑的那些人,一下子都笑了出来,实在是再也憋不住了。
“哼,你们也别笑的这么开心,你们剪了我的辫子,早晚都要有报应,要倒霉的……我的辫子啊,,”“富士山”一边哭一边继续说着。
冯赫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富士山”:“哎,你说的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人生在世,本来就是报应,谁早晚都会倒次霉,可也不能光想着倒霉什么事也不干了啊,这饭不吃人会死,辫子不剪,人就臭啦。哈哈哈”
大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你……”
“哎,‘老山’你也别,你你,我我的,这都民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辫子到底想干嘛啊?”
“哎对,上次你给我说你想复辟,是真的吗?”一直安静的吉宏康也过来一起逗他
“富士山”听到这话,马上就急了,本来就气现在又加上急,没了辫子的“富士山”现在更像另一种意义的“富士山”——“富士山”苹果——脸又红又大。过了一会儿,“富士山”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终于可以张开嘴重新说话了:“你们,你们错怪我了。我留辫子,是我爸爸要求的,没我爸爸的命令我不能剪。如果真是为了要搞复辟,那也是我爸爸要搞。只是他终究是我爸爸,我是不可以反驳他的。”
“好,你这是什么爸爸这么厉害,”
“就是,什么厉害的爸爸,能有这么传统的思想,赶明儿,我们大家都要像‘富爸爸’学习,哈哈。。”
“行了,冯赫,汪靖宇,你们别闹了,我现在是真的没心情了。本来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朋友,没想到……唉!现在我要走了,汪靖宇,你好好保重吧。大家,,”
“行了,你先别此致敬礼。我们不闹了,但你也不能走。你都说了既然大家朋友一场,又都是中国人,什么话不能说啊,你快告诉我们你爸爸到底是谁啊。说不定咱们的父母还都是朋友呢。”
“我,,我不能说。”
“咦!这怎么还不能说啊,你爸是袁世凯啊?”
“哎呀,冯老弟,你什么脑子啊,都留辫子了,肯定是张勋啊。哎,你说是不是张勋?”
“你让我说?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爸,”
“行了!你们也别猜了,我告诉你们,,我爸就是,,”
“说呀!”
“你们可一定答应我不能外传,我,”
“你快说!”
“我说了哈,我爸就是百草,,白颖宇。”
“什么?!什么意思?”吉宏康没听明白。
冯赫和汪靖宇可是听的明明白白得。他们俩一对眼神,一齐说了句:“你是白家的人!”
“对!……给白家丢人,给百草堂丢人了!”此刻的白景明仇恨积满胸,低着沉重的头。
忽然之间整个病房里充斥着一种沉痛凝重的气氛。
“快快,坐下,别这个样子。”汪靖宇赶紧把白景明扶到床上坐下。
“哎,景明,其实我们在坐的,有谁不是明知道父母的那一套不对,但还是要当一个好孝子啊。我爸还是军阀呢,可我呢,虽然表面附合,可背地里就想着怎么早点除掉他,哈哈。”
“唉,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行啦,这都剪了辫子了,咱们就别左一句古文右一句古文的啦。”
“就是,从现在起,我们再也不叫你‘富士山’了,就直接叫你白景明。你学习刻苦努力,一直是我们大家的榜样,并且你又有一颗救国的心,一点没给白家丢脸。”
“对,不仅没丢脸,反而是争光啊。你们说对不对?”
大家忽然间一起涌起的安慰和鼓舞,让白景明有点接受不了。他的脸又变得红红大大的,低着头小声说“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们叫我‘富士山’。听习惯了,要不,就别该了,嘿嘿。”
大家看到他这个样子,哄得一下,又笑了起来。
“好了现在我都告诉你们这些了,你们也应该告诉我,刚刚是怎么把我弄晕的。”
“哎,你不是白家的人吗?你们白家世代经艺,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懂啊?”
“行啦,你们别逗我了,赶紧告诉我吧,求你们了。”
“也对,汪靖宇你赶快说吧,其实我也不懂呢。”
“哎呀,就是些日本人开给我的安眠药,他们怕我刚做完手术会疼的影响睡眠,就开给我了一下安眠药,那种要我只吃了一次,就感觉精神涣散。我堂堂一个中国人我能吃那种药吗?”
“对啊,所以你就攒着都给了景明,这个真正的中国人了。”
“哈哈,哎对,景明,你认不认识白景琦啊?”
“七哥?!他是我二叔家的孩子,那人真是厉害。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他。现在他的大儿子都应该有我这么大了。我出国前一直住在东北,所以没机会见他,不过有次我去济南,正好赶上宏济堂开张,差一点就能见到了。可是……哎!”
“不要伤心,谁还没几个混蛋亲戚啊!”
“不是因为我爸!是我二哥,,他在天津被日本人炸死了。”
病房里瞬间静了下来,汪靖宇后悔刚才说错话,低下了头,冯赫皱着眉头望向窗外。
“其实大家不用这样,这些都过去了,并且也是不可避免的,谁让咱的国家这么弱呢,你们开始一直问我为什么来了日本还要留头发,我就是想有天等我学成归来,好好振兴我们的祖国,不要忘本!”白景明越说越激动:“我觉得我爸爸混蛋一辈子了,可送我来日本,他做对了!”
“对!你说的对。可是我们不能什么‘本’都记得,我们要记住该记住的,而那些陈旧的老俗套呢,我们就该果断地丢弃,”说着冯赫把手中的辫子仍出了窗外。
“啊!”白景明看着自己的辫子被仍了,还是有点不舍。
“有什么好可惜的,别傻站在那了,过来坐!”汪靖宇把他拉到自己的床边。
“不对啊靖宇,刚才我听窗外好像也有人叫了一声,”吉宏康站起身像窗外探出身子,冯赫也皱着眉望着窗外。
刚才确实也有一声从窗外传过来。
“别看啦,你们砸到我啦。”
高桥忧举着“辫子”站在了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