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露出的脖颈和胳膊上的皮肤是白皙的，看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而且就是在他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拿着筷子的姿势也比平常人要好看很多，吃起来的速度不慢，腰背挺直，动作也多了几分优雅，更加不像是常年行乞的乞丐。
小乞丐见她在打量着自己，不自然地躲了一下，眼神虽然变得平和了不少，却依旧是充满了警惕，将碗放下后，就躲在一边。
“老伯，结账吧。”
拿出了银钱，放在了桌子上，她起身多看了一眼小乞丐，将荷包里仅剩下的几个铜板放在了他的面前，“去问问店家有没有招人的，不要去朱门大户，花楼，那些地方讨来的不是拳头，就是锁链，当然向人乞讨也是可以的，不要看到有钱人就上去凑，会被打的。”
沈九浔说完，就往着衙门走，都过了一个月，她这么玩忽职守，不会被炒鱿鱼了吧。
小乞丐看着眼前的几个铜板，眼底升起一股怒气，一把抓起了那些铜板，沈九浔的身影就要离开视线的时候，连忙追上去，一把将铜钱砸在了沈九浔的身上！
“臭小子你做什么！”老头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家姑娘好心给他吃还给他钱，居然不领情！
沈九浔只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和后脑勺一痛，转过身来，就看到那小乞丐眼睛瞪得像是铜铃，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在人群中，两个人的视线相交。
一个是怒气冲冲，一个是古井无波，就这么对望，周围人也被这一幕看愣了，对着他们两个指指点点。
“我不是乞丐！我不要你的施舍！”小乞丐愤怒地说道，他是多金贵的人，居然要个乡野村姑给他施舍！
“简直不识好人心！”
“刚才还偷包子来着。”
“你看看他那样子，真是恶心，还不是乞丐呢。”
沈九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言，弯下了腰，将脚下的铜板一个个捡起来，其中一个滚到了小乞丐的脚下，她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小乞丐反倒以为她要打他，连忙用手挡住了脑袋。
“可以让让吗？”沈九浔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甚至有点寡淡。她低头弯下腰，将滚落在他脚边的一枚铜钱捡起来，他的脚趾都拱出了鞋子，这会儿倒想着往回钻，脸上满是窘迫，沈九浔也只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将手中的铜钱放回了荷包，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倔强的乞丐，转身走了。
人群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就都散开了。
小乞丐见她就这么走了，星目中多了一抹急切，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上了。
沈九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那个乞丐一直跟着，直到她进了衙门，见她进了衙门，才躲在了转角的巷口，等着她出来。
“胡捕头，我来见秦大人。”
“沈九浔你还真当这衙门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胡捕头可没什么好脾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数落沈九浔。这打量着她，也就是一个月，变化还真不小，比起之前的咋呼，现在那么平静倒是不像她了。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还望胡捕头多多包涵。”沈九浔拱了拱手，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倒是让胡捕头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是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好了，正巧，大人找你，我正打算去找你。”
“什么事？”
“出了人命案子，大人让你去查。”
“知道了，谢过胡捕头。”
沈九浔没有过多停留，就进了衙门，问了一句，在停尸房见到了秦濡林。
秦濡林捂着帕子，正和师爷说着什么，见她过来就招呼了一声。
“大人你找我？”
“是啊。”秦濡林看了师爷一眼，“你去吧。”
“是。”师爷颔首就退下了。
“你......可还好？”秦濡林看着沈九浔关切地问道，毕竟也是故人的孩子，作为长辈也要关心一下。她憔悴清减了不少，五官更加立体，瞧着更像她娘，没有了往日活泼的样子，还真不习惯。
“很好，承蒙大人关心。”沈九浔客套地应付道。
“楚殇他......”
“大人，你找我什么事？”沈九浔打断道，她现在不想再听到楚殇的名字，面无表情。
秦濡林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具尸体，你能看出什么门道，跟我来吧，仵作还在，有什么可以问他。”
“是。”
进了房间，空气里面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伴随着腐臭味，沈九浔鼻子一抽，用袖子遮了一下，来到了存放尸体的房间。
只见那仵作拉开了盖尸布，一具因为溺水泡得发胀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呈现在沈九浔的眼前，就是她见过不少尸体，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早前吃下的馄饨也差点吐出来。
“这是......”
“今早在城外的黑水河打捞上来的，死了大概也有四五天了，可是今早才有人报案，又没有发现被人绑上重物沉尸又飘上来的痕迹，应该是顺流而下，冲到了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查一查黑水河的河道是哪些河的支流，问问附近有没有人看到。”
“已经让师爷去做了。”
“他的身份确认了吗？可有人报案有人口走失？”
沈九浔靠近，那尸体已经被鱼虾啃咬得看不出样子，十分恐怖。从那还算明显的喉结来看，应该是男尸，就体型来看，瘦弱，骨架小，被咬烂的脚伸在外面，脚也不大，但是比一般女子还是要大一些，年龄应该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
“就是这人的身份可能特殊，才觉得不应该是走失的人。”
“喔？身份特殊是什么意思？”说着，秦濡林还不及阻止，沈九浔就去拉了盖尸布，眼睛细看过去，手微微一僵，才放下。眼睛那么一瞥，就顿时明了。
那人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