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他的身份如此,而是和太监一样,缺了某样东西。
“咳咳......”秦濡林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核对了之前的报案记录,没有这样特征,而且打捞他上岸后,他身上的衣服样式不像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因此又排除了穷苦人家,至于几家富人,家中子侄也没有这样身残的。”
“......有没有可能是从外地来的。”沈九浔分析道,观察着尸体。
“这很有可能,但是这样范围太广。”
那尸体上还有一些外伤,尤其是在心口处有一个血窟窿,背上,手臂上多处刀剑伤。很可能是被人追杀,然后尸体掉入了河中,再加上肚子是被泡涨了,但是没有多少水。
“他的衣物,可有仔细检查过。”
秦濡林招了招手,仵作就将衣服找了过来,沈九浔带上了羊皮手套,挑起衣服翻看,要说这衣服看着也没有什么奇怪,做工很是精巧,有几处被刮破了的金线,衣料也是上好绫罗绸缎,还真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再加上这人身上残缺,更加奇怪。
“孙仵作,这人身上残疾你可能看出是新伤还是旧伤?”沈九浔一点也不避讳,看向了孙仵作。孙仵作一愣,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去再看一遍,沈九浔稍稍别过脸。
“应该是旧伤。”
“除此可还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沈九浔看向了秦濡林。
“没有了。”
沈九浔微微皱眉,走到了尸体面前,观察他的手,手上有一块烧烫伤,手指尖被鱼啃得乱七八糟,其余暴露的皮肤看着也比一般男子看着细腻不少,两只手掌没有硬茧,但是一层薄茧是有的。
“会不会是皇宫里的人?”
“这个还不能确定,但是最有可能。”
“假如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年轻的太监,还穿得那么富贵,那么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应该是所谓的东厂吧,可这小太监没有习武之人的特征,那层薄茧就是证明,习武之人手掌舞刀弄枪难免会受伤或者磨破皮。
东厂的太监少有不习武的,那么极大可能是皇帝身边的。谁会对一个小太监下杀手呢?还是说目标另有其人?这事情就大条了。
“你可有眉目?”
“暂时没有,秦大人还是先核实他身份吧,也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人,鱼龙混杂,一时间起了歹念,也可能是谋财害命,至于他身残的事情,原因也多种多样。”
沈九浔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头绪,“最近还是加紧排查是否有可疑人物混进来,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搅得人心惶惶,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会让百姓更加难安。”
“说的也是。”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既然你那么说,就恢复巡街制度吧,不要吊儿郎当的,像是什么样子。”
“......”妈蛋的,给自己挖了个坑。
“知道了。”沈九浔应了一声,“我回去换衣服,晚上当值。”
“你......罢了罢了,你回去吧。”秦濡林神情复杂,摆了摆手,打发沈九浔走人。
“多谢大人。”沈九浔没有过多停留,就出了衙门。正朝着道馆走的时候,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乞丐,直到过了两条街,还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沈九浔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衣衫褴褛的乞丐。这天已经冷了,天空飘起了雪花,他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的衣衫还是夏衣,自然也不能御寒,不停地搓手呵气。
“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走得,我走不得?”乞丐腆着脸,翻了一个白眼,倔强地说道。
“......”嘴硬的小子!
不过,捡人不是一个好习惯,她觉得应该改正。
沈九浔不理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径直朝着道馆走。
小乞丐看着那道身影发愣,看了看四周,越来越空旷,咬了咬牙,又跟了上去。
如此,过了街道,来到了一处乡间的小路,那里......月前她和楚殇分别的地方。
沈九浔顿住了脚步,目光也控制不住地看过去,荒草枯荣,露出了一块块鹅卵石,她轻轻拉起了裙角,朝着溪边走去,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这一次,她没有再滑倒了,因为知道,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接住她了。
那乞丐站在了路边,就看着那个姑娘走下去。
她要做什么?
沈九浔来到了溪边,站在了寒风中,雪花落在了她的发间,睫毛上,还有身上的披风上,一言不发,就好像是入定了一样,看着溪面。
眼前恍惚间又看到了那抹想要忘掉的身影,炙热的吻,残忍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入手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哆嗦,六角的雪花在手心融化。她蹲下来,捡起了几块鹅卵石,一块接一块地砸进了溪水。
“笨蛋!”
“噗通!”
“笨蛋!”
“扑通!”
“沈九浔你是个大笨蛋!”
“扑通!”
“骗子!”
将积压在心口的郁气发泄出来,她感觉到轻松了不少,身上溅了水,她也毫不在意,长长的白气从嘴里喷出来!
“我要忘记你!你是骗子!”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沈九浔喊得嗓子都发痛。
三个月而已,就只是三个月,那么她也用三个月将他忘记!
草丛中隐约还有一块莹亮的东西,她低头,那是一枚戒指,就是她要送给楚殇的一枚,目光停留在那戒指上,弯腰捡起来,就要朝着那溪水中扔出去,就在那一刹,她收回了手。
算了,还欠着债,不知道送回去可不可以抵掉些钱。
沈九浔将戒指收回,转身就对上了小乞丐还来不及收回担忧的目光。
“你现在还说不是跟着我吗?”
“我.....”小乞丐看着沈九浔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有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长得挺好看。
“让开。”
“哼,我还以为你要寻死觅活呢,真是失望。”
沈九浔手中拳头捏紧,冷漠的眼神中带着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