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婆慌了,紧紧抓着沈九浔的衣袖,“姑娘,我真的没有犯法,好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阿婆不要慌,胡捕头不是抓你坐牢,是想让你去衙门做个证,你刚才是怎么说的,见了大人也怎么说。”
沈九浔安抚着老婆婆的情绪,她显然是被吓到了,一直哆哆嗦嗦重复着刚才说的话,生怕说忘了。
“胡捕头,我们需要证据,刚才看到的这些,都要收集起来,药渣,药方,那件血衣,竹筒,门口的那个脚印,血迹不便收集,那就麻烦您待会儿再跑一趟,让仵作将这里记录下来,刚才我说的可以作为参考,你也可以用鸡鸭猪肉验证。”
“这些有什么用?”胡捕头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到了公堂上,我再解释。”
......
后衙
扶风和几个大夫已经穿上了专用的衣服检查尸体,主要是孙仵作和那个王大夫,安斋大夫从旁协助,扶风却被有意无意地排除在旁边,尤其是王大夫似乎不打算让她触碰尸体,每当她要靠近,他都无意地挡住。
“王大夫是吧,大人也让我验尸了,你为何老挡着我?况且,这女尸总有不方便看的,不打算让我接手吗?”
“哼,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还是一边去,况且你和这案子有关系,怎么能让你碰尸体?”王大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王大夫,还是检查尸体要紧。”安斋打断道,他医术不错,年纪也大,王大夫再怎么看不惯扶风也不会对安斋发难,只好压下火气。
“扶风,你过来将她衣物除去。”安斋招呼了一声,“我还是要告诉你,事急从权,在医者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那要是孕妇难产,稳婆无法救治,那么我也要去救,学医不能被一些条条框框束缚,也不能退缩不前。”
“是,师父。”扶风谦恭地点了点头,走了过来,王大夫脸色不好看,总觉得刚才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得,羞愧难当,也就退到了一边。
她动作干脆利落,将罗氏的衣服除去,当看到那个伤口的时候,还是不由诧异了一下。就连仵作和王大夫都惊呆了。
扶风缝合的伤口已经崩开了,可是痕迹很奇怪。缝合的棉线断口不齐整,还扯出了许多肉丝,这是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伤口弄成这样?而且,血也很不正常,几乎就好像是流干了不少,渗出来的血水没有很多。
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尸体上青紫的痕迹,很多淤伤,肚子上有一块黑紫的痕迹,仵作拿了划皮刀顺着割开,血黑红,肝脏有损。
三个大夫都围了过来,查看伤口,尸体上明显的伤口就只有小腹右侧的伤口,还有刚才的肝脏伤口,可是肝脏受损不是很严重,应该不是导致她突然死亡的原因,那么只剩下扶风割除肠痈的创口。
“你是如何割除了烂肠?”王大夫也有些激动,那么大胆的手法,闻所未闻,看着扶风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不屑。
“很简单,麻沸散药效发了之后,白酒先清洗了肌肤,将划皮刀煮过后再拿白酒洗过,她的右腹有鼓胀,下刀两寸左右,划开腹部,有一个瘤子和发炎的烂肠在一起,小指左右,镊子止血,下刀切除,用了止血清热的药粉,伤口分两次缝合,肌理一层,表皮一层。”
扶风一边说,一边比划,怕说服力不够,将肝脏放到了一边,拿起来了棉线,将划开的伤口缝上,手法很娴熟,血水也没有溢出来。
旁边的三人是目瞪口呆,完全震惊了,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仵作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无比熟悉身体构造,可是他也不敢在活人身上下手。王大夫和安斋也是擅长内科,得了肠痈只能用中药慢慢调理,如果病来得急,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居然就被这样解决了,好像是划开活人的肚子是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却是亲眼所见。
“不可能!”
王大夫难以置信,推开了仵作,仔细看伤口,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痛。右腹伤口可以说,如果不是崩开的话,那缝合几乎是天衣无缝,肌理的新肉也长出了,照理说也不会这样。
“师父可有银针?”扶风问道。
安斋将银针递了过去,扶风在罗氏的喉咙,食道,腹部,都扎了针,奇怪的是,都有不同程度泛黑,依次是递减的,那就是说喉咙处的毒最深。银针只能验证砒霜的毒,若是别的毒就难说了,但是扶风知道自己开了什么药,加了乌头的话,里面有两种药会和乌头相克,产生类似砒霜的毒,那么就是说,罗氏喝的药里有乌头的成分。
那么结合刚才的证据,乌头这药应该是和小桃红有干系,张屠夫多半是从她那里得到的乌头。可是,这点剂量,还不足以致死。
“是中毒了!”三人惊呼。
“确实是中毒,但是不是这样的毒杀死了她,除非加个四五倍,还要吃八九天才会有症状。”扶风微微有些蹙眉,将银针放在白布上。
“那么只有腹部的伤口了,肝脏没有完全裂开,也不足以致死。”王大夫盯着扶风,“你一介女子,非要强出头,害死了罗氏!划开肚子,去除烂肠,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敢做,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大夫,医者眼里不分男女,那么医者又要分男女吗?”扶风眼神犀利,将王大夫话到嘴边堵了回去,“而我说过是我害死了她?”
“你!”
“伤口在腹部没错,但是要是还有些伤口是看不见的呢?各位看看这里。”扶风镇定自若,指了指罗氏的头部。
“头?怎么了?”王大夫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
“师父,仵作先生,帮忙翻个身。”三人合力,将罗氏的尸体微微抬起,下方垫着的枕头,上面留下了巴掌大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众人除了扶风都狠狠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