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弄清楚了幽冥水域里人们的生活作息,武银娇仨人就朝阳城的大街上走去。
和昨夜见到的不良人们不同,阳城这边的人大多穿着干净整洁。虽然他们的衣裳也很旧了,但即便是有补丁,那补丁也缝得整整齐齐。
这边的人说话也很斯文,很少见到吵架的,更别提打架斗殴了。
有女子坐在门前洗衣服,还有老人正在逗弄顽童,一群年轻的汉子们正在田间劳作。
即便是在热闹的大街小巷中,人们说话办事做生意,那也都是斯斯文文,极讲道理的。
待走上一座浮桥,放眼便能将整个阳城尽收眼底。只见那宽宽窄窄的街道上,整整齐齐建满了房屋。有三层的高楼,也有二层的吊脚楼,还有平层的小木屋。
那些房子远比不上神都里大宅的豪华气派,但每一间都建得特别牢固而质朴。
一些孩童看到他们会主动打招呼,而那些大人则友好而礼貌的微笑。
武银娇看得这样的画面深感安慰,道:“若幽冥水域中人人皆能如此,那么圣人肯定会特赦了他们不良人的身份。”
穆三郎和林兆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但两人都没有反驳。
少顷,仨人走到一个小酒馆前,见那儿围着不少人,都在听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说书。
那老头年纪似乎很大了,弓着背,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说上几句话就不断地咳嗽,大口喘气。
饶是如此,旁边的男女老少仍颇有兴味地围绕在他身边,听他讲述那过去发生的事情——关于水上的那个世界,关于新王朝的女皇帝。
“……事情就是这样,咳咳咳……那个女人当了皇帝,重用酷吏,杀尽了李家宗亲和一切反对她的人,甚至连她的儿子都没有放过……如今前太子李贤鬼魂归来复仇,只怕呀,她这朝堂都要不保咯!”他缓缓说完,不断得剧烈咳嗽起来。
其余人眼中则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有人道:“那么说,我们就能从这幽冥水域出去了?”
“那还用说,”立刻有人补充:“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有人推翻了这个暴君,我们就能够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众人脸上的期盼和希望,令武银娇忍无可忍,她对圣人是发自内心的崇拜,简直将对方当成神明一般的敬仰,怎能容得了这些低贱之人说其不好?
她勃然怒道:“一派胡言!圣人开创武周盛世,四方来朝,万国敬仰。神都何其繁华,国运和其昌盛。仅因为她是一介女子,你们便容不下她么?看不到她为国为民的所有付出么?”
她的咄咄逼人,让那些人一愣,大家遂望向这个年轻的女子,见她容貌国色天香,衣饰奢华,气度雍容,哪里会是幽冥水域中的人?
老者警惕道:“你是何人?下来幽冥水域作甚?”
武银娇双手环抱,昂首道:“你管我来此作甚?告诉你们,与其在此诋毁圣人,抱怨世道不公,不如好好改过自新,这样你们下一代还有可能走出此地……”
她还要再说下去,但林兆人和穆三郎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周围人不友善的眼神。
“咳咳,不要再说了。”穆三郎轻扯一下武银娇衣袖。
少女这才注意到那些不良人狠厉的眼神正朝自己投来,心下一怵,后背都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林兆人道一声:“打搅了,告辞!”拉着他们转身就走。
而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一瞬,听后方那老者道:“百里教主要讲道了,大家快去吧!”
这句“百里教主”,让那仨人脚下一顿,同时回头。
那老者竟然就直接隐匿进了身后的树丛里,众人哗然:“神仙果然是神仙呀!咱们快点去听道吧!”
“对,这次我还有不少事情要问教主呢!”
……
众人作鸟兽散。
武银娇仨人当下就像紧跟他们,去看一看那所谓的百里教主,是否就是那位开元道的创始者百里九龄!
而他们刚刚要走,就见桥对岸的杨柳树下急匆匆走过一个白衣少女。
那女孩身形清瘦,步履匆匆。长长的裙边拖在地上,仿佛飘起的莲花。
穆三郎眼中一亮,忍不住喊:“风灵!”
对方却全然没有反应,像是没听到一般,走路的步伐更快了。
林兆人道:“就是她,快跟上!”即第一个朝着桥对岸跑去。
穆三郎肩头受了伤,虽然中午出门前,宫丑已经安排人给他换过药,伤口也没有恶化。但一激动,伤口还是一阵阵刺痛。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让武银娇扶着自己,同样快步追了过去。
风灵在前,犹如一个白色的幽灵。
因为幽冥水域下的房子都是密密麻麻紧挨着的,即便是道路,也是非常狭窄的。
林兆人不熟悉道路,加之水域下方的天色又是昏暗的。因此他跑再快,也只能勉强看到对方扬起的裙摆。
拐个弯,裙摆又不见了。
林兆人紧随其后,不时回头招呼穆三郎和武银娇:“这边!”
待三人追到一处竹园前时,风灵的身影一闪不见了。
仨人不禁泄气。
又见不少人鬼鬼祟祟从各方涌来,都朝着竹园里走。
仨人又不由得疑惑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抬头看去,见那竹园上方赫然悬挂一牌匾,写了“唐易风水馆”五个大字。
武银娇纳闷:“怎么这些不良人还信风水么?”
穆三郎道:“有何不可能的?谁都希望掌控自己的命运。”
林兆人道:“不一定,咱们进去看看。”
这个决定得到了另外两人的一致赞同,三人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不紧不慢地跟随在那人流中,一起向着小竹园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