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天时间，穆三郎、武银娇和林兆人就筹集十车物资，都是四个轮子两匹马拉着的大车。有棉被、衣裳、馒头、胡饼，以及一些驱寒的草药。
这其中大部分是穆三郎和武银娇筹集的，林兆人在大理寺只募集了一车。
他颇有些愧疚，武银娇安慰：“无碍，多少都是心意。”
十辆车浩浩荡荡行驶到了上东门处，今日正好是上官惊云在此值守。
他站在高高的城门头上，喊：“你们去哪儿？漕渠那边的瘟疫愈发严重了。圣人已经下令，每日除清晨的两个时辰外，任何人不得外出，外面的人也不得进入。”
林兆人拱手回应：“上官大人，我等不过筹集了些衣物粮食，送去给灾民。即便他们生病了，也是我们武周的百姓，圣人不会置他们于不顾的。”
上官惊云冷笑：“这些人并不值得帮。”
武银娇回：“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
穆三郎拿起腰间悬着的白玉龙凤令牌，高高举过头顶：“此乃圣人所赐，给到武侯捕的，现太真公子交给我了，见令牌如见圣人，上官大人，还请快开城门！”
上官惊云一愣，沉口气：“行！那你们就去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了，这两天漕渠那边情况有变，今日一早我看到吏部侍郎也赶过去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如果不怕卷进去，就去吧，算我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甄鹤鸣？！”
那仨人同时互望一眼——这可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无利不起早的，他去漕渠干甚？
城门开启。
穆三郎等驾驶着十来辆马车出城，排成一字向前驶去。
一路上，他们发现很多前两天看到过的得病的人似乎精神好了许多，还有一些孩童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仨人都是大感诧异，等来到一处人多的地方，他们让马车停下，开始给这儿的人们分发粮食和衣物。
那人群便如潮水般涌来，一只只手伸得长长的，接过各种的物品。
武银娇怜爱地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孩子，轻抚着他们的头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还有一些女人得了新衣服，立马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上，脸色的气色都红润不少。
还有一些前天还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的脓疮都淡化了不少，甚至身上的气味都没有那么刺鼻了。
“这是怎么回事？”武银娇小声地问：“难道瘟疫自己好了？”
“应该没有那么快。”林兆人道，他边将一件棉衣送到一位半躺着的老人手上，边问：“老人家，看您精神好了许多，可是吃了什么神奇的药了？”
那些人原是很反感他们这官员的，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而且他们看着也并不像坏人，便道：“你们不知道，就在昨儿下午，有一位圣女前来赐予我们圣水，说是可以治愈我们身上的瘟病。”
“有这样的好事？”穆三郎蹙眉。
“是呀，”老人道：“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谁知道她带来的圣水是什么玩意，万一有毒呢？可那圣女说，圣水只度有缘人，也只能医治好人。那些有坏心肠的人，或者作恶多端的人，要是接触了圣水，就会一命呜呼。”
“怎么可能？水还能识别人的好坏？”穆三郎更不相信了。
“别说，当我们刚刚听到时，也是和这位公子一样的想法。可后来有几个大胆的年轻人说，反正现在得了瘟疫，治不好也是死路一条。朝廷将我们赶到这漕渠边来，也是想要让我们在此自生自灭。不若试一试那圣水，要是能成就捡便宜了。于是就有几个人去喝了。”老人缓缓道。
“效果怎样？”武银娇问。
“哎，真是神了！”老人一击掌，眉飞色舞地说：“那几人喝下后，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异样，只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然后他们就睡着了。等到快傍晚时分醒来时，他们身上的红疹和脓疮都好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力气也回来了。”
武银娇不敢置信：“圣人安排了那么多御医给你们医治，还提供了上好的草药，都没有效果，这圣水真如此神奇？”
“可不就是！”一个中年女子说道：“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信了，大家排着队请圣女赐予圣水。可圣水有限，圣女说；‘想要得到圣水，需得心诚。’”
“怎么个心诚呢？”林兆人道。
“就是要人心向善，心诚则灵！”
另一个走近的年轻人说道，他刚刚从武银娇那儿领到了一块胡饼，这刻正填着肚子，因此说话含糊不清。
等他吃完饼后，才是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是不相信圣水能治病的人，就不能喝，喝下就会死。至于心底不善良、做了太多坏人的事，只要接触到了圣水也是一样，死路一条！”
林兆人忽然想起了翰飞和贺上宁远赴南诏时，也曾在开元道那儿听说说圣水一事，也是同样的能够治病救人——这两样，莫非就是同一件事？
这圣女会不会也是开元道的人呢？
“那你们有亲眼鉴证么？不信的人就会死，难道真有人死了？或者说只是骗人的。”武银娇提出疑虑。
那老人这才接过话头，道：“还真不是骗人的，昨晚上我们大家伙都看到了。有一个叫曹彪的人，他以前在神都里就是个混子，游手好闲，坏事做尽。这次圣女赐圣水时，他也去排队领取。我们这些人还在背后开玩笑打趣，说圣水要真能灵验，毒死了他再好不过。哪知——”他沉声一叹：“还真就出事了，其余人喝下后，症状都减轻了，唯独这曹彪，喝下后不久就腹痛难忍，然后一命呜呼。”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林兆人等三张嘴巴都裂得大大的，哪里能够相信？
“各位，老朽瞧你们也不像是坏人，就在前方五里远，圣女应该还在那儿，你大可去看看。”老人说。
另外那个年轻人则道：“对了，刚刚还有一个官员也去了，带了好些人马。听说是因为昨晚上圣水毒死了曹彪一事，他的家人上报给了上东门的值守，因此今日特来调查。”
“这些个畜生！”老人咬牙切齿：“圣水救了我们的命，还帮我们除去了曹彪那个恶霸！你赶快领些他去看看，可莫要让那些畜生害了人家小姑娘。”
“是！”那年轻人当即回道，又喊了十来个同伴，准备一起向前追去。
林兆人喊住他们，说：“要不一起坐我们的马车，给我们带个路。那官员我们认得，是吏部侍郎甄鹤鸣。若这圣女所言是真，到时我们也可以给求个情，不让甄侍郎为难了她。”
言毕，自己跳上马车前方坐定，武银娇和穆三郎也飞快上了马车。那些年轻人对视一眼，也觉得他们并非坏人，遂一个个跳上马车。
林兆人说句：“都坐稳了，驾——”
马车就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后方，另外还有两辆车紧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