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其余人的信一封封读完,便是轮到穆三郎三人了。
百里九龄仍旧是一贯的读信方法,先伸手摸了圣水,再涂道眼睛上,然后一封封的读信。
当他读道:“希望天下能够太平,家人们能够平安!”时,林兆人给两位同伴丢了个眼神,示意那封信是自己的。
然后百里九龄又读:“有生之年,望我阿娘只墓能够入祖坟,她的牌位能够进入家族祠堂。”
不消说,这是穆三郎说写了。
然后再听其说道:“无相真神,如果你真的能够显灵,就让我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
此言一出,全场爆发出一阵大笑。
穆三郎和林兆人也不禁喷笑而出——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武银娇写的了!
当时他们仨一起写完信交给百里九龄,三封信是放在一起的。
而武银娇俏脸绯红——显然,她随手一写,并没有想到对方竟真能读出来。
百里九龄再拿起一封信来,准备开读。
武银娇一下越众而出,道:“哼,我以为是什么隔着信封读信的神力了,不过是哄小孩玩的江湖小把戏。”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大家纷纷瞧向她,呵斥:“胡言乱语!”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百里教主乃无相真神在人间的化身,岂是你这一介凡夫俗子能够质疑的?”
武银娇才懒得反驳他们,将挑衅的目光投向百里九龄,道:“百里教主,敢问你真的可以隔着信封看到里面信纸上的文字?”
“这是自然。”百里九龄淡淡道。
“呵,”武银娇双肩一耸,道:“小女子可不这样认为。”
“那姑娘是怎生认为的呢?”百里九龄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笑。
武银娇走上前,拿起一叠信封,道:“我给大家做一个假设,假设你让我们大家全部一个个前来写信。可第一个写信的人是你安排的,他信上所写之内容,你早已经知晓。于是当你拿到他的信时,其实已经悄悄的将信放到了最后,而第二个人的信则被你放在了表面。然后第三个人的信被放在第二个的位置,第四人的信则被放在了第三人的位置,以此类推。于是,你假装用圣水涂抹眼睛后去看信,然后你将烂熟于心的第一封信内容说出。等到那人说对后,你就顺势打开第一封信验证。其实那时你打开的是第二封信,你悄悄将内容记住后,放回去,将信拿开。那时所有人都等着你读第二封信,其实大家却不知你早已经看过了。以后的每一封信也是如此,对不对?”
她自信满满的说出,其余人也都将讶异的眼神投向了百里九龄。
对方却从容不迫,并鼓起掌来:“不错,不错,这个想法很独特。”复靠近武银娇,定定看着对方,道:“不若这样吧,姑娘你再单独写一封信,我一样能读出信上内容,你可敢赌?”
“赌就赌!”武银娇柳眉一挑,转身至那桌案旁,再写了一行字,装进一只信封内,交于百里九龄。
对方依旧念着咒语用圣水涂抹眼皮后,才是定睛登时信封,然后手在信封上缓缓摸下,跟着读道:“武皇万岁,千秋万载!”
此言一出,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瞬间炸开锅。
“天呐,这些人竟然是妖后派来的!”
“她竟然称那个妖妇为武皇,这天下哪有女子当皇帝的,简直本末倒置!”
“那妖妇害得我们好惨,这些人也是她的爪牙,说不定就是她手下办事的酷吏!”
……
一道道警惕而愤怒的目光像利剑般朝他们仨刺来。
要是眼光能刺穿人的身体,他们身上早已经千疮百孔。
眼见那群人阴沉着脸朝自己仨人围拢来,林兆人急忙拔剑出鞘,大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九龄哈哈一笑:“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开元道,百里九龄。”
言毕,他仰天大笑着向后方室内退去。
“不好,百里九龄要逃了!”林兆人提剑追去。
在他即将跨进门的一霎,只见百里九龄长袖一挥,那门口火光一闪,燃起一道熊熊火墙,将少年挡在了门外。
穆三郎和武银娇也分别亮出兵器,追上前来。
只是那火势太盛,仨人皆无法进入。
就在他们着恼之际,眼见那充斥着火焰的房间内,竟冒出一阵浓烟来。
烟雾中,百里九龄摇晃着身子,竟慢慢从地面上升至了屋顶,仿佛要腾云而去一般。
“这——”穆三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见。
武银娇和林兆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百里九龄则是哈哈大笑,道:“武媚娘那妖妇作恶多端,为了夺取李唐江山,杀害忠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妖妇当道,天下将亡!李唐复兴,开元将盛!”
仨人闻言,皆是一惊——这不正是上元节天堂着火那晚,太子李贤鬼魂所言么?
随着火势越来越多,浓烟从屋内溢出。
林兆人挥袖一挡,急道:“小心,有毒!”
穆三郎和武银娇急忙用衣袖捂住鼻子,但仨人还是觉得头重脚轻,眼睛和手脚都不听使唤起来。
朦胧烟雾中,百里九龄挥舞长袖,吟唱起了李贤所写的《黄瓜台辞》,而他的音容笑貌在林兆人等仨人瞧来,竟是越来越像那前太子李贤的鬼魂了……
仨人眼皮越来越重,再是支撑不住,一个个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