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当家总管站立正门口迎接来宾,看一张请帖请一人入内。
林兆人和穆三郎低头驼背跟在一脸昂然的武银娇身后向大门口走去。
适才从武侯府内出门时,武银娇将二人喊住,在他们脸上各贴了一撇假胡子。
当时两个人是笑弯了腰的,眼下却显得极为拘谨,生怕别熟人认出。
武银娇上前大大咧咧将帖子奉上,她平日里极少着女装,总是以男装示人。即便是一副男儿模样打扮,都是个十分出挑的美人儿。这一刻换上女装,直叫旁人眼珠子都看直了。
好几个为她美貌所倾倒的世家公子哥都被同行的媳妇捏着耳朵呵斥:“喂,有什么好看?还不快点进去!”
她自己一脸莫名其妙,倒叫林兆人和穆三郎暗自好笑。
那王府总管看了她的帖子后,又望向其身后二人,正要开口问话。武银娇抢先道:“他们是我的侍卫,近来内卫一直在为圣人查天堂着火案件,可案情复杂莫测,他们二人需贴身保护于我。”
那总管听得在理,正要放行,却听得一个粗犷的男声含糊不清地说道:“武统领这是不信任梁王府的……护卫能力了,也不相信今夜我们……金吾卫能够保护所有赴宴人等的安危么?”
正是左金吾卫上官惊云!
只见他大步从门内踱出,脸上还带着微微红晕。
武银娇、林兆人和穆三郎仨人同时在心中叫声“不好”!并慌得垂下头来。
果然,他目光扫过武银娇后,落在了她身后的穆三郎和林兆人身上。
走近,低头仔细打量那二人:“你们是谁?”
林兆人和穆三郎鼻中嗅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再抬头,见上官惊云竟然是醉眼迷蒙!
“原来他喝醉酒了!”穆三郎心中窃喜,大胆抬头,道:“上官大人,可还记得我么?内卫的穆小三!”
“穆小三?”上官惊云愣愣道:“内卫啥时候……有个叫穆小三的?”
看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穆三郎更是挺直了腰杆:“就是那个经常跟在武统领身边办案的穆小三呀!前段咱们还一起喝过酒的,不记得啦?西月楼!”
他曾在西月楼数次碰到上官惊云,知他是哪儿的常客。
上官惊云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片刻,忽一拍其肩头,哈哈大笑道:“记起来了,穆小三!下回……下回咱还一起喝酒!”说着,朝后方守门的侍卫和总管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那总管从错愕中回神,向武银娇三人做出个请的手势。
穆三郎与林兆人就挺起胸膛跟在武银娇身后大步走入。
梁王府内当真是处处美景!各个院落中的假山、鱼池、花木、竹林数之不尽,亭台楼阁相互辉映。
其时正是二月初五,虽然还处在早春的严寒中,但梁王府内的牡丹花早早地吐露芬芳。
一盆盆一簇簇竞相争艳,令人如同置身人间仙境。
四周不断有打扮如仙娥的美人端着盘盏走过,更见无数文人雅士热烈攀谈着走向府内的会客大厅。
武银娇正要向那二人交代武崇操所住的后院如何走,后方就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其肩上,然后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响起:“银娇!”
武银娇赫然回头,见是已有大半年未见的武崇训,对方正笑盈盈看着她。
“堂兄,你怎么回啦?”少女一惊,磕磕巴巴道,同时将藏在身后的手向不远处的穆三郎和林兆人摆了摆,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青年浅笑一下,道:“前段日子我一直在皇陵为圣人和武氏族亲祈福,不久前得知神都大火,还发生了……”他想说前太子李贤鬼魂杀人一事,但想到今日是父亲寿辰,这等不祥之事实在不便说出,就改口道:“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父王都不让我回神都。这不,还是借着他寿辰的好日子,我才能得以回到神都,跟你们大家叙叙旧呢!”
他虽只是武三思的次子,却是最得其宠爱的一个,同样颇得圣人欢心。这不,前段时间里薛怀义以圣人的面目铸就了上千尊佛像,分放于神都大小寺庙。而其中最大的一尊,则安放在了为武氏族亲供奉派位的文水县神庙。
这武三思为博圣宠,特意请求让次子武崇训前往守陵,并为圣人和武周王朝的世代繁荣祈福。此举果然得到了圣人的青睐,不到三月,武崇训就被赐封高阳郡王。
如今的他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武崇训客气地道:“银娇妹妹,我可听听说了,如今你是圣人身边的大红人,还要负责查办天堂纵火一案。”
武银娇忙说:“哪里,主要还是大理寺和武侯捕负责,我们内卫不过协办罢了。”
眼见前方长廊尽头涌入的宾客越发多起来,武崇操道:“这样吧,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先进去找个好点的位置坐下,我还需去前方迎客,等待会儿咱们一会好好饮一杯!”
“嗯嗯!”武银娇点头,只盼着他快快离开。
可武崇训压根没意识到,复一招手,一名小厮应声而来。
“你带武统领去大厅吧,给她安排一个前边些的位置。”武崇训交代。
“是!”那小厮答。
武银娇面带笑容:“多谢堂兄!”眼神却不甘愿地望向一旁的林兆人和穆三郎,同时朝着不远处一个红漆石头拱门朝他们使个眼色,然后跟着那小厮走了。
很显然,那应该就是前往武崇操住所的方向了。
武银娇离开了,武崇训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他们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们,陷入风中的凌乱。
穆三郎先开的口:“喂,哥们,武统领刚刚好像是望着那边,朝咱们使眼色吧?”他学着武银娇的样子努努嘴。
林兆人被逗笑了:“好像是。”
“别好像呀!”穆三郎抗议:“好不容易才混进梁王府的机会,咱们可得把握住了。”
“我觉得咱们应该换身衣裳才是。”林兆人道。
“行!”穆三郎回。
当下,两人就一前一后向那红漆石拱门后走去。
等进了院子,才知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这哪里是武崇操住的宅院?简直就像一座迷宫,各种的院落、长廊,迂回曲折,典雅大气。
穆三郎赞了一句:“梁王府果然好气派呀!”
然后二人摸到一间有下人走出的房间中,见里面的榻上叠起了不少的粗布半袖对襟套头衫,正是府内小厮所穿。
林兆人和穆三郎各自摸过一套,换下了身上的内卫服,然后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假胡须,才挺胸收腹从门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