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俊美、气度非凡的男子手中把玩着白玉杯,笑问身边随从:“我今日出行的风声,走漏了?”
他是五皇子顾樽,正宫嫡出,是当今太子的最热人选,身份地位贵不可攀。
顾樽玉冠束发,一身暗云纹黑缎长衫,金色束腰上的玉蟒刺绣栩栩如生,整个人潇洒俊逸不失皇家庄严。
随从面如菜色,弯腰拱手,谨慎回答:“卑职以全家姓名作保,主子的行程绝对没有泄露!”
“嗯。”
顾樽淡淡回应了一声,暂且放下顾虑。他一向对懂医术的女子颇有好感,这在京城不是秘密,因此不少别有用心之人会以此来接近他。
好奇心和警惕心,这二者并不冲突。
他坐回桌前,斟酒独酌,嘴角笑意更浓。
前两日听闻沈家二小姐不慎毁容,闭门不出,他还想着怕是没机会见识这京城中人赞不绝口的医学圣女,谁知今日会以这种形式让他惊鸿一瞥。
……
沈云音今日出门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但阴差阳错救了人,也算为自己积了功德,所以回去侯府的时候她的脸上是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意的。
可她还没能回到闺中,途经花园的时候就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给破坏了心情。
“死丫头!”
韩氏被丫鬟搀扶着,怒目圆嗔的叫骂着。
沈云音叹气,心想,运气果真是差了些。
尚未出阁的女子没通报主母就擅出家门,回来路上被抓个正着,免不了被责罚。
她转头欠了欠身,耐着性子请安:“母亲。”
檀香的隐瞒工作做得极好,没人知道沈云音出了门,韩氏也是在去她闺房寻她的途中,偶遇见了沈云音。
见她这一身装束,韩氏只当她是准备往外溜,怒不可遏的冲上来就拧她耳朵。
“你想跑?!”
沈云音眼疾手快,身子轻轻一侧就躲过了她的魔爪,韩氏动作落空,只能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死死钳住!
“母亲,你抓痛我了。”沈云音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就算是她不讲规矩在先,也不代表韩氏可以随意蹂躏她。
“你是知道你害惨了衡哥儿,打算落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今天不和我去太夫人面前说清楚,别指望有好果子吃!”
韩氏咬牙切齿,言之凿凿就像沈云音今天死定了一般。
沈云音一怔,扯下惟帽:“衡哥儿怎么了?”
先前她已经帮衡哥儿诊断过,坠落伤已经处理好了,即便有些皮外损伤也不至于让韩氏这般跳脚,看她犹如杀子仇人一般!
“你对我的衡哥儿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走,跟我去见太夫人!”韩氏的眼里满是怨毒,抓着那纤纤柔夷就拽着往寿定堂去。
提到沈衡,韩氏的眼眶迅速泛红,摇摇欲坠的泪水不像作假。
定是沈衡出了大事!
沈云音发力甩开韩氏的手,转身就往沈衡的住处跑去,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我先去看弟弟,母亲要找爹、太夫人来惩治我什么,尽管带来衡哥儿房间。”
医者仁心,天大地大,病患最大。
更何况这个病患是她的小弟弟,且这侯府里还有豺狼虎豹对他虎视眈眈。
沈云音的突然挣脱,让韩氏泄了气,要不是身边两个丫鬟扶着,她就摔倒在地了。
她怒从心头起,尖叫着使唤丫鬟:“还愣着干嘛,快跟着她,别让她跑了!”
侯爷今日早早就出门了,衡哥儿出事,家中无人做主,韩氏才手忙脚乱只想着带沈云音去太夫人面前治罪,全然忘记再多请几位大夫来看看。
眼下,她只能由着沈云音往沈衡那处去,自己转身去请太夫人来做主!
沈云音步履匆忙,一路自花园跑来韩氏院中,顾不上拭去额上渗出的细汗,直奔沈衡房间。
刚一推开门,就被两个下人拦着,不让她再往内走。
“二小姐你还来这儿做什么?生怕衡哥儿被你害得不够惨吗?”衡哥儿的乳娘双眼通红,瞪着沈云音,没有半点对主子的尊重。
另一家丁虽没出言不逊,但也给足了脸色,恶狠狠的拦着沈云音不给她入内。
一路追着沈云音跑来的素云,上气不接下气,在后叫喊着:“快拿下二小姐,她害了小少爷,想逃跑!”
且不说她不知道沈衡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说她若是想逃跑,不往侯府门外去,往沈衡的房间钻?
愚不可及!
沈云音愠怒,声音自带震慑力:“让我进去看看衡哥儿,耽误了救治,你们有几条命赔得起!”
乳娘和家丁皆是心尖一颤,手上力道也放了放。
“里面有名医在施针,哪需要她来救治!别让她进去再加害小少爷!”素云还在后面气喘吁吁,插着腰叫唤。
要是她现在有力气,非得上去借拦着沈云音的名义,掐她几把不可。
那两人听了素云的话,重新架起人墙似的,将沈云音死死堵在门口。
但迫于沈云音不怒自威的气场,其他下人也不敢上前对她动手。
进不了屋的沈云音细眉紧蹙,只能踮着脚尖朝内张望。
沈衡床榻边有两人,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夫、一位年轻药童,从两人的动作看来,确实是在为衡哥儿施针。
京中名医沈云音不说全部识得,但也能分辨出九成以上,这白发大夫既不是那些鼎鼎有名的圣手,也不是侯府内医,怎么会得了韩氏的许可来给衡哥儿看诊?
沈云音的脸色沉了沉,只觉得事有蹊跷。
衡哥儿从假山上跌落,是沈云深设计所为,但事后的救治是经由她手。
纵使她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有自信,但眼下若是衡哥儿出事,她难辞其咎。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时,韩氏已经请了太夫人过来。
太夫人杵着龙头拐步履带风,心里很是着急,跟在身后的韩氏还在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她的面色,相当难看,独独在瞅见被拦在门外的沈云音时,眉头松了松。
沈云音见她过来,赶紧上前搀扶,乖巧又孝顺:“祖母,您慢点儿。”
这甜腻腻的声音,像是一股清泉,洗去了太夫人心头的燥意。
太夫人和颜悦色,不像审讯责怪,倒像是逗她:“你母亲说你害了衡哥儿要逃,你倒是往被案发现场逃来了。”
韩氏脸色涨红:“衡哥儿今早就开始嚷着头晕恶心,继而呕吐不止,不是那天沈云音给他治坏了,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