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在花城此前捏碎的灵光下发出盈盈红光,朝着前方灵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中飞去,却在一瞬间便被黑暗给吞噬了,半点声响也无。
谢怜心下一紧,道:“若邪!”
若邪听得主人召唤,这才放过了厄命,飞回到主人的手中。厄命被缚得眼冒金星,急忙跳到花城的脚边不停的蹭他的黑靴,似是在寻求安慰。然而,花城却只给了它一个冷眼,它浑身哆嗦了一下,默默的回到了主人的腰间。
突然,前方的黑暗处有银蝶纷飞而来,银光闪烁,但动作看起来十分不和谐,像是一个跛子走路一般,颠簸个不停。
花城抬手低语了几句,那些银蝶这才加快了速度,朝着他的身边飞来。
待那些银蝶飞到谢怜的身边之时,他这才发现它们身上居然都有被术法灼伤过的痕迹。有些银蝶的翅膀断了半只,有些则明显被烧得面目全非,它们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围绕着他和花城转个不停。
谢怜道:“三郎,这些银蝶方才得了你多少的法力?”
花城道:“五成。”
“什么!”
他原本以为花城最多也就放了一成左右的法力在银蝶身上,以保它们能万无一失的飞回来,没想到花城居然放了五成的法力在它们身上,却还被伤得如此难堪。
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了,花城其实比他还要警惕,多了一个心眼,所以才会放五成的法力在银蝶身上。他知道对手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才不让他轻易的出门夜探,而今风信和慕情又出事了,他们也只能快速查明真相。
花城道:“哥哥,这座城蹊跷得很,对方的法力或许不在你我之下,需得小心谨慎才是。”
谢怜道:“我明白,三郎,出手吧。”
花城点了点头,随即召出厄命,和谢怜的若邪同时朝着前方的黑暗飞去。
然而,还未等两样神物大显神威,黑暗之时却又突然出现了一记掌焰,焰火明亮,照得风信满脸的倨傲和疑惑尽收眼底。
谢怜见状,满腹狐疑,却又只好命令道:“若邪,绑!”
若邪听得命令,遂又加快了脚步朝着风信飞去,风信只听得一声轻微的风声,还未来得及细看,便见自己被一根白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怒不可遏,脱口而出道:“我操了!你这不长眼的傻白绫,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话还未说完,他便见到一记弯刀朝着身边的慕情而去,凌空架在了慕情的脖子上。慕情冷着脸招呼道:“厄兄,好久不见。”
谢怜见风信和慕情突然出现,急忙跑上前去,却在距离二人还有十丈左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道:“玄真,南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风信更是满脸疑惑中夹杂了一些愤懑,“太子殿下,能不能让这家伙先把我解开再说。”
谢怜十分干脆的拒绝道:“坦白来说,不可以。”
慕情的脖子上架了厄命,一动也不敢动,连带着说话也不敢花费太大的力气,生怕被厄命突然割喉。他屏气凝神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子殿下,你和血雨探花有发现什么吗?”
谢怜道:“自然是有,我此前看见二位在客栈的房间里自相残杀,玄真的一条手臂被南阳给劈断了,但是正当二位激战正酣的时候,我破门而入却什么都不见了。”
风信和慕情相视一眼,二人皆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似乎根本就听不懂谢怜的话。
风信道:“太子殿下,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我和慕情根本就没有去过房间,而且你看慕情的手也没有断,一定是有人故意搅局,而且你怎么会看见我们在房间里发生的事?你们明明就住在二楼。”
谢怜尴尬一笑道:“其实是三郎的银蝶,它们可以做……”
慕情冷哼一声,“血雨探花,没想到你竟然有偷窥别人的嗜好,堂堂鬼王居然如此不光明磊落!”
花城道:“这倒要看具体是对付谁了,若是君子,我自然是晓之以动之以情,若是小人,那便只能抛弃什么光明磊落了。毕竟我不是神官,不像二位需要守什么道德礼仪,全凭自己心情。”
风信气得整张脸都在发抖,若邪见状,又缚得紧了几分,将他捆得跟刚从锅中捞出的虾一般。
他躬着腰道:“所以太子殿下便怀疑我们不是本人?太子殿下想趁夜间探这座城,我们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这才私自出了客栈。但是,待我们出来之后,竟然发现整座城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白日里见到的一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涸的土地,衰败的城楼,破旧的店铺,和满城的死尸。太子殿下,这座城很诡异,相必你和血雨探花应该也查探明白了。”
谢怜幽幽道:“玄真,片刻功夫不见,这说话的水平见长啊。”
花城一直静立在谢怜的身后,听闻谢怜这番话,不由得眉头一紧,遂温声道:“厄命,诛杀吧。”
厄命闻言,丝毫未给慕情一丝反应的机会,刀锋一亮,便将慕情的脑袋给整个割了下来。
风信见状,满脸惊恐道:“血雨探花,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居然杀了玄真!?太子殿下,他居然杀了玄真!”
谁知,谢怜却嘴角一扬,道:“若邪。”
若邪一听,即刻收紧了自己的身体,将被绑的风信给活活勒死了。在他的层层束缚下,方才还活灵活现的人居然变成了一股青烟,寻了一丝缝隙迅速的逃窜而去。而被砍了脑袋的慕情则化为了一滩血水,在谢怜和花城的注视下迅速的消失无踪。
收拾了眼前这两个冒牌货之后,谢怜急忙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处祭台。然而,方才祭台上的数名黑甲卫兵,也同样的消失无踪了。他们竟然在一个武神和一个鬼王的眼皮子底下,来无影去无踪,一丝踪迹也无。
谢怜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权一真和一众神官是怎么失踪了的,他们当时面对的情形一定是跟我们今日差不多,有妖邪用术法化为了亲近的人,以此来降低他们的警惕性,方才被寻了可乘之机。”
花城道:“哥哥,既然他们不是本尊,那本尊一定在某个地方。”
谢怜点了点头,却又突然那摇了摇头,“玄真和南阳一定出了事,一定是妖邪用术法化了我的模样,所以他们才着了道。可是,现在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找出这幕后黑手。”
花城道:“哥哥,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谢怜不解道:“三郎是指……”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片白光,很多此前觉得诡异的事情都有了些微妙的联系。他有些激动的捉住了花城的手道:“此前三郎曾经说过,说白日里的世界和夜晚的世界有一个是真实的,有一个是幻象。我们白日里问过那个茶生此地可有妖邪作祟,可是那茶生却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按道理来说,灵文殿里的记载是不会出错的,当年君吾也确认是收到了信徒的请愿,所以才会派神官下界查探。既然这些事是真实存在的,白日里查不出来,不一定晚上也查不出来。只要我们现在找到一个活人,向他打听一番便能知真假,说不定还可以分清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哪个是幻象。”
花城反手一握,谢怜便觉手间一阵冰凉。然而,抬眼却看见花城璨若星河的眸光,听见他活泼如孩童般的声音,“哥哥当真聪明。”
谢怜道:“三郎早就想到了只是被我说出来了而已,不过离天亮就只有几个时辰了,我们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找到活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花城却低眉摇头,道:“并非难事,不过……却是要麻烦哥哥保护我了。”
谢怜一听便知道花城要做什么,他正要阻止,却被花城一把搂在了怀里,随后他整个人都埋在了花城的胸膛之上。花城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召唤出了数只银蝶,结印低语几句,银蝶便三五成群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谢怜知道他是把全部的法力都放到了银蝶的身上。
他有些气愤,平生第一次带着怒气斥责道:“三郎,你犯不着为我的事做如此危险之事!”
花城却不急不恼,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笑道:“法力而已,若是没有了的话,那哥哥正好保护我一辈子。”
谢怜道:“你明知躲在背后的幕后使者难以对付,却做如此危险之事,你……你太……”
花城歪着头,狡黠一笑,“太怎么了?太让哥哥欲罢不能,还是太执着,太固执,太随心所欲,太小孩子心性……”
谢怜不待他说完,便拉着他的手往银蝶消失的方向而去,“太知道怎么让我担心,你知道的,我担心你,正如你想替我揽尽这天下的苦难一般。”
花城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怜的身后,他看见谢怜发尾上的红珊瑚珠,在黑夜里也有隐隐若现的光华闪烁,便又握紧了手中的手,加快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