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点半,师大女寝631宿舍。
晨阳初升,曦光入室,一派安详。三个女生还在睡梦中,突然一声手机震动划破寂静,硬是将展颜吵醒。她迷糊地半睁开眼,摸过枕边手机,抬手划向接通。
电话一接通,安然的呵斥声即响起:“一会儿我过去你们学校,帮你正式办走读。这次你说破天也白搭!”
“为什么?”展颜惊得坐起。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安然也很恼怒,“以后你给我离童思辰这种人远一点!”
“您先等等。”展颜终于彻底醒来,注意到自己的所在,赶紧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捏着手机快步出门,关上门才又开口,“妈,您这么早打电话,会影响我室友休息的。”
“你果然又没回家里住!”安然怒气更甚,“那个姓童的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妈,您不是也一直住在公司吗?而且,您之前明明不反对我和童思辰交友,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展颜望着走廊窗外的朝阳,声音平静。
安然一怔,心生惭愧,可嘴上仍不饶人,“你现在是想忤逆我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展颜深深地叹了口气,“妈,我不是您的木偶,也不是您的员工。我只求您不要再过度干涉我的生活,可以吗?”
“我干、涉、你?”安然的情绪罕见地激动起来,“你以为我特愿意管你那些破事吗?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才懒得管你!展颜,你太让我伤心了!”
“妈……”展颜哀求。
安然却听不进,“我干涉你、我跟踪你、我控制你……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暴君!可你知道童思辰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她为什么接近你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她是因为20年前的纵火案……”展颜小声反驳。她本以为在气头上的母亲仍会错过这句话,可母亲却偏偏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什么?”母亲的声音骤冷,似乎还有惊恐。
“我……”展颜正欲说出实情,忽然想起了昨晚父亲的告诫,便先试探着反问:“妈,关于20年前的案子,您知道什么?”
“现在是我在问你!”母亲冷厉地驳回她的问话,“展颜,我最后再问一遍,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是不是那个童思辰?”
经年久积的条件反射,令展颜惧怕得喉间一紧,却硬忍着没说话。
“你应该清楚,就算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我只是在给你机会主动承认。”母亲冷笑。
展颜踌躇片刻,忽然转移话题,“妈,您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离开我们吗?”
见母亲不搭话,她又壮着胆子、兀自作答,“那是因为,当年他……”
电话那头,安然的面色“刷”地变得苍白,眼神空洞,仿佛连呼吸都暂停。
“展鹏飞”这名字已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太多年。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直到女儿再度提起,她才发觉:这个人已成了她心伤的血痂,稍有撕开,便是切肤之痛。
电话里,对那些过往毫不知情的女儿,却像个亲历者似地将20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字字锥得安然痛心——女儿是在为那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抱不平吗?她养了她整整18年,难道还及不上那个只会耍嘴的男人?
“你说够了没有?”安然终于再度开口。
“妈,我只是想说爸爸也许不是我们想得那样,他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展颜嗫嚅。
“迫不得已?”安然蹙眉瞠目,冷笑一声,“那个人在你出生后不久就不辞而别。这么多年来,他没往家里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信息;咱们最苦的时候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他也没曾问过一句。你说这些都是迫不得已?难道是有人拿枪逼他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刚才不就是替他说话?”
安然的声音愈发激动,仿佛要将这18年来的血泪经历都化作怒气一次性割席。而展颜只是咬唇静听,始终没敢再反驳母亲。
待电话挂断,展颜才舒了口气,放下手机,却又心生新惑。
母亲难得这般情绪失控,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此外,昨晚她未及细想。可现在想来,父亲为何会特别要她对母亲隐瞒见面之事?难道母亲与20年前之案另有关联?
她又从昨夜的谈话里想到了陈琛——陈琛为何恰好与父亲20年前的室友同名?父亲为何刚好认错了他?还有,之前尾随自己的那个坏人为何也能叫出他的名字?
“20年前,过去、现在……时间。时间静止的教室!”
回想9月以来的奇遇,展颜突然灵光一闪:20年前之案发生在逸夫楼,而20年后,她也是在逸夫楼里发现了【时间静止的教室】,又遇到了陈琛。想到陈琛的诸多格格不入,展颜忽然开始后怕——如果魔法教室能够让时间静止,那它是否也能让人【穿越时空】?她所认识的陈琛学长,是否就是由教室穿越而来的、在20年前诬陷父亲的人?
与此同时,在市中心大厦楼顶。
安然将全身仰靠在沙发椅上,疲惫地从心底叹了口气,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眉间的穴位,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从兜里翻出一张被揉皱了的照片。那是小圆送给她的“见面礼”。
照片里是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爸爸、妈妈和一个年轻的儿子。安然不认识那对父子,却对他们身边的女人再熟悉不过。那是曾与她同屋四年的大学室友,杨帆。
她也由此重新认识了这张照片的原主人,童思辰。
想到童思辰接近女儿的可能目的,以及她背后的杨帆,安然疲惫的目光重新变得炯炯。随即坐正,抬手拨号,“沈助理,明天下午的时间帮我空出来,我有个私人行程。”
“好的安总。需要我安排专车接送您吗?”沈琼依例询问。
“不用麻烦。”安然的声音沉着,““我只是去见一个普通学生,她叫童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