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想。”陈琛看着她继续说:“你是第一个对我好还不求回报的人,再加上这教室的魔法,我猜你会不会是……我哥的转世。”
展颜一怔,差点笑出声。可看着陈琛一脸认真的样子,她还是“训练有素”地没有笑,同样认真地说:“放心吧,我不是。”
陈琛还是半信半疑,却也没再多说。
两人在教室分开,2005年和2025年两个时空也重新开始时间流动。展颜忍着困意,刚锁上教室前门,便又瘫在走廊里沉沉睡去。
待展颜熟睡,一直在暗处窥伺良久的王磊才终于现身,捏着装有白粉的漏斗缓缓靠近。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摄像头和定位APP都被展颜拆除后,他便找借口委托了大楼保安,只要展颜再出现,便通知他赶到。他在今晚展颜出现在教室【前门】处打电话时收到消息,便立刻赶到现场,又支开保安、关掉监控,躲到教室门口的暗处伺机而动。直到此刻。
现在,他的展颜近在咫尺。只要他使劲捏断漏斗细颈,将里面的白磷粉稍洒在她身上,只需几秒,她便会在空气中自燃,很快即烧得连骨头也不剩。干净利落。
这就是白磷粉的妙处,也是王磊选择它的原因。虽然他的手臂也是因此留下一道永疤,但相比于它带给他的,这点代价,不足其万一。
他在她面前适当的位置站定,摩挲着漏斗细颈,听着展颜的呼吸声,心里竟突然犹豫。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他是想杀掉自己一直视为女儿的人吗?——是的,为了妻子腹中的亲子将来能有个幸福完整的三口之家,他似乎不得不这么做。可为什么事到临头,他竟会害怕了?他早就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为什么还会害怕?
他的脑海里又兀自放起了曾经与展颜的过往:他像个父亲一样,给她买玩具、当马骑,陪她去做家长会活动、让她把老师留的《我的爸爸》的作文改成《我的叔叔》……他不由地向后一趔趄,手指发力,差点捏断瓶颈。他赶紧收好漏斗,回眸看看在地板上熟睡的展颜,轻叹,脱下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对不起,我是没办法了。”他压着嗓子向她道歉,转身用自配的钥匙打开教室前门,重新掏出漏斗,喃喃道:“我只烧了这教室,若是你命不该绝,就自己逃吧。”
迟疑片刻,王磊终于狠下了心,正准备捏断漏斗,突然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正靠近。他吓得赶紧收手,转身,竟看到一个【身形浑圆】的中年男人匆匆跑过来,挡在展颜身前,似有心事地站定,与他四目相对,却不开口。
“你是……是陈琛!?”借着从教室窗子透进来的月光,王磊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眉眼,不由惊呼:“你是陈琛对不对!”
这名字仿佛是某种【开关】。那男人一听见,便立刻转身向原路逃跑。王磊立刻追去,没追上,只在楼梯拐角踢到一个纸盒。他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
“回头是岸。”
与此同时,在2005年的时空,陈琛睡眼惺忪地摸回宿舍,草草脱了外衣,倒头就睡。三个室友虽都好奇他的去向,但也心照不宣地让他安睡,各自压低了声音。
燕城的秋一向多夜雨,此刻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和着渐沉的夜色,正是睡觉的好时候。王磊也收了学习材料准备洗漱上床,却收到了助管处老师的电话。
“王磊啊,睡了吗?我没打扰你吧?”那位人尽皆知靠着裙带关系才爬到行政管理岗的中年男人似温情地询问,却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兀自继续下令,“明天开会用的那份文件,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放在办公室了。要是没在那儿,你赶紧重做一份。”
“好的老师,我马上过去。”
王磊老实地哈腰答应,挂断电话,看看时间,听着窗外渐重的雨声,只叹了口气。
时间已近10点,包括逸夫楼在内的教学楼很快就要落锁。王磊唯恐赶不上去办公室,顺手抓走陈琛的外套披上,便匆匆跑下楼,跨上他的二八老破驴即向远去。
吱呀——吱呀——
破驴有气无力地在雨幕里嘶鸣,在汪水的地上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长印。校园将入睡,楼宇们大都一片漆黑,为数不多的路灯也只是惨淡地发着光,于阴云和夜雨而言可有可无。尽管王磊带了手电筒照亮,仍只将将看得清近处。
从男寝楼出来,穿过湖心桥和林荫路后,要在经过一个下坡和上坡,才能抵达逸夫楼。王磊小心而快速地骑过下坡,却未注意到在路的尽头积了一大潭水。他没看清,一不留神,纵着破驴踩上积水、以一个极不规则的方式滑了出去。
王磊一惊,赶紧拉闸,可惜为时晚矣。
嘶——
砰!
破驴应声前翻,将王磊狠狠甩了出去。他揉着脑袋爬起来,赶紧去看自己撞倒了什么,却在手电光下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
他撞人了。一个穿着素色长裙、发辫凌乱的女生,此刻正瘫坐在水洼旁边,捂着脚裸,在一堆散落的书本和纸片中间,神情惊恐地望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王磊连声道歉,同时赶紧帮女生捡东西,捡完送到她手上,才看清她的面孔,“王小羽?”
“嗯……”王小羽忍着疼点头,犹豫一下,向他伸出手,“你能不能先拉我起来?我的腿使不上力气。”
“哦哦好。”王磊得到指令,赶紧上前搭手,按照王小羽的指示,扶她坐到破驴背上,又蹲下来替她打光查看伤势。
“嘶……好像是骨折了。”王小羽在一番按压后作了结论,抬眸看到一脸茫然的王磊,强忍的怒气不由更甚,“你有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在雨天里骑这么快。”
“我……老师让我去逸夫楼取东西,明天赶着用。”王磊老实地回答,忽然惊觉王小羽还在雨幕里挨着浇,赶紧从车筐里翻出雨伞,全给她打上。
“别麻烦了,反正也湿透了。”王小羽哭笑不得地看着头顶的雨伞,又抬头问眼前这个傻大个,“你带手机了吗?借我一下。”
王磊赶紧服从命令。王小羽叹了口气,给室友安然打去电话报明前因后果、所处地点,然后将手机还给王磊,“你快去忙你的吧。不过你的车子还得借我一用,明天再还你。”
王磊一怔,赶紧道:“那你怎么办?”
“我室友一会儿来接我。”王小羽简答。反正她和王磊是同班同学,不怕他畏罪潜逃。可她想放对方一马的信号却没传到王磊这颗“榆木脑袋”里。他愣了一会,突然狠狠摇头。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我送你去医院。”
就这样,王磊打电话让展鹏飞代为赶赴逸夫楼,自己则推车驮着王小羽去往医院急诊。得知王小羽最近每天忙于学校戏剧团的毕业戏排练,且自己弄湿、弄脏的正是她写的剧本,王磊当即愧疚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替她把剧本复原,以后也会每天接送她去食堂和戏剧团,直到她的腿脚复原。
虽说是同班同学,但王小羽确实对一向老实平庸的王磊没印象。她原本不想麻烦异性,却实在拗不过他,一番“讨价还价”后,只好同意让他每天接送自己去戏剧团和给她打饭。两人就此交换了联系方式。
此时的王小羽并未料想到,这个雨夜的“天降横祸”竟会把她和王磊的命运牢牢捆绑。
而这个看似耿直老实的男生,也不像他表面看来的那般“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