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演戏之前,王磊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直到被人群簇拥着扮上妆、站到了聚光灯下,他还在想着能否找借口跟王小羽请辞。可当他看到了自己的剧本和台词,他忽然改个主意。
他要扮演的这角色,是一个“靠自己努力取得成功的贫困生”。他大致扫视一遍台词,发觉这角色不但与自己境遇相似,连性格和说话方式都相像——是那种朴素、老实、就算被人踹了一脚也只会一声不吭的农村男孩。
“这剧本是你写的吗?”他抬头问王小羽。
“是啊。”王小羽坦率点头,似乎察觉什么,又道:“这是我以朋友的真实故事改编的,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你朋友……挺幸运的。”王磊摩挲着剧本末页的那行灿烂结局,复抬起头,憨憨地笑:“我肯定不如他。”
“为什么要比较,你也会有你的幸福啊。”
王小羽也轻笑,随即转头去跟其他社员聊天。王磊看着她的轻松之态,稍微放下心来,接着自尊心又莫名一刺:王小羽刚才是在“嘲笑”他无能吗?
不过,像他这样各方面都平庸的人,就算被人嘲弄,也不奇怪吧?他苦笑着暗暗自讽,又给自己心里刺了一刀。
与此同时,另一边,杨帆极高效地帮展颜和陈琛完成了打扫,又大手一挥请他们吃饭。
在高档餐厅的包房里,她直接拿出皮夹,拽出全部钞票,想了想,又将钞票塞回夹里,将皮夹整个儿推到展颜面前,语气略带哀求。
“这些都给你,要是不够再找我要。你拿了,以后就别再跟阿飞联系了,好不好?”
展颜与陈琛相视一眼,又将皮夹推了回去,“姐你别这样。”
杨帆瞥了一眼钱夹,忽然站起,抓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就灌了大半瓶,“我实话说吧!我喜欢展鹏飞,很喜欢很喜欢,比这世界上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喜欢。你能不能让让我?”
看着杨帆此刻的决然,展颜不由地想起她在20年后的因爱生恨。如果她知道自己追求的注定是镜花水月,她还会像现在这般执着吗?
“如果我说,你跟展鹏飞注定不可能呢?”展颜狠下心来想叫醒她。
杨帆一愣,因酒气上冲而愈渐迷离的眼眸里流出困惑,显然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人拒绝。片刻,她才晃了晃脑袋,黏糊地回道:“你想……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我……拿得出,我只求你……离他远一些!别爱上他……”
展颜正想要安慰杨帆,一旁沉默的陈琛却先拍了桌,“你们到底为什么都喜欢展鹏飞?他到底哪里好了?”
展颜一愣,赶紧撇清,“谁说我喜欢展鹏飞了!”
“那你刚才……”陈琛正要辩解,却被杨帆打断。
“展鹏飞他……他就是好!他……他好……”
杨帆顶着一张红脸,结着舌头念叨,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到桌子上,睡着了。
“哎你!”
展颜看着醉倒的杨帆,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关乎自己,她也对杨帆的痴情有些动容了。可她总不能真帮着别人追求自己老爸吧?
……倘若老爸真选了别人,那20年后还能有她吗?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披到杨帆身上,又把她的皮夹小心归还,随后向陈琛招手。
“我打算帮杨帆【移情别恋】,要不要一起干?”
“你打算怎么做?”
展颜狠下决心,“人海战术。”
展颜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王小羽和安然。在她们的帮助下,次日晚上,展颜以自己名义将杨帆约了出来,随后借口有事,悄悄指挥被安排好的男生们逐一登场,跟杨帆搭讪。
第一轮是戏剧团里被称为“小莱昂纳多”的学弟A。他捏着酒杯,刚在杨帆面前坐下,还未开口,就被杨帆打断。
“先等下。”杨帆说罢,从包里掏出来一本驾照和一张汽车违章通知书,“你看看这些。”
学弟A看得有点懵,但仍保持着戏团“台柱子”的操守,硬着头皮临场发挥:“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驾照?”杨帆神秘兮兮地问。
学弟A一愣,“啊?还没有。”
“我这里有一个违章,你看看。”杨帆说着把违章通知书推到男生面前。
“我……我也不是交警大队的,您给我看这个也没用啊。”学弟A紧张得冷汗直流,假装撩头发,悄悄叩了叩左耳的对讲耳机——这是他们昨晚定好的联络方式,倘若遇到意外,就由耳机那头监听的展颜和陈琛帮忙出谋划策。
可展颜和陈琛也被杨帆的那“清新脱俗”的“反搭讪操作”所折服,还未讨论出对策,就听耳机那头的杨帆竟跟学弟A介绍起了驾照考试内容、方式和报考流程,说得滔滔不绝。
“听我的,你就去西门那个XX驾校,找张教练。去了报我的名,至少给你打八折!”杨帆信誓旦旦地说。
“好的好的,谢谢学姐!我改天请您吃饭!”学弟A诚意满满地附和。
展颜叹了口气,给耳机对面下令:“土豆撤!换地瓜上。”
第二轮的“地瓜”,是校学生会里被公认为最有发展潜力的学弟小B。陈琛拉下面子,以学五食堂的鸡腿苦求他一晚上,才说动他出场。
小B穿了一身正式又不失优雅的皮质风衣,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还喷了点古龙水,走来时风度翩翩,引得饭店里许多男女侧目赞叹。
谁知,他刚代替小A坐到杨帆的对面,就见杨帆高高翘起了二郎腿,“我不废话了,就问你一句,你家里有人是公务员吗?”
小B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那你家里有人是事业编吗?国企央企的也行。”
“……都没有。”小B黯然地低下了头。
“啧,原来是白丁啊——”杨帆毫不掩饰地咂舌,仰靠到椅背上,将二郎腿翘得更高,“那咱俩不合适,你去忙你的吧。”
小B大感受辱,不等耳机里的展颜指示,抬腿便走了。
展颜无奈,只好派出最后的队友C。小C是安然的高中学弟,长得白嫩又天然,就像从日漫里走出来的角色。他在杨帆对面坐下,吸取“前辈”的教训,只对着杨帆微笑。
杨帆似乎也有了转变,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突然开口:“你的胸没有D吧?”
“什么?”小C以为自己听错了。
“Yourbeastisnotverygood.”杨帆嫌弃地伸手指了指他的胸脯,“男人没胸肌,就像是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你看看你比我都瘦弱,你还算个男人吗?”
小C气得快把后槽牙咬碎了,但仍勉强挤笑,“所以您是觉得我不够MAN吗?”
“Ofcourse!”杨帆窝进椅子里,懒洋洋地对着小C的全身指点:“不止没有肌肉,你这身打扮也太土。这年头,连我家楼下下象棋的大爷都不穿白T恤了!还有你那项链,一个大男人挂个蝴蝶项链干嘛?你怎么不挂个飞天小女警呢?”
这番话终于彻底激怒了小C。他“蹭”地站起来,差点要掀翻了桌子。幸好躲在不远处的展颜和陈琛及时赶来,才避免了一场闹剧。
送走了小ABC,展颜和陈琛才坐下来长舒了口气。杨帆看着这俩狼狈的“难兄难妹”,笑道:“好了,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托人找了一些校内的【知名帅哥】,想帮你移情别恋。”展颜叹了口气,“谁知道你眼光这么高,居然一个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杨帆眯眼笑得狡黠魅惑,撑着下巴的手心一挽,朝向桌侧的菜单,“那你请我吃饭吧!我吃好了就告诉你们。”
话既至此,展颜和陈琛只好答应。杨帆翻开了菜单,从最贵的菜品开始连点了好几页。狠宰了他们一顿后,她才坦言:自己虽然喜欢追求新鲜,但却从未对任何人或事物心动过,唯有展鹏飞是个【例外】。
正因如此,她才会对展鹏飞执着追求。毕竟,是他让自己第一次心动。
陈琛不解:“那你是为着展鹏飞的哪一点才会心动的呢?”
杨帆愣了愣,坦诚地摇头:“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一瞬的电光石火,我还没发觉,就已经被阿飞迷昏了头——你们能明白我吗?”
展颜和陈琛面面相觑,“我们……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