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的个子不高,很快便在人群里失去了方向。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猛地向外拉去,展颜一下子失去平衡,顺势被拉到了操场外。
师大东西操场入口相对,中间是一条狭窄幽深的花墙小径。待行至远处、人群散去,展颜才发觉拉她袖子的人不是陈琛,而是一个身着黑衣、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人。
这身打扮与之前尾随的黑衣人如出一辙。展颜惊得立刻想要呼救,可那人亦突然驻足,
心有灵犀似地转身一把捂住她的口鼻,急切地低语:“展颜别喊!我是你爸爸!”
“你放屁!我才是你……等会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爸爸,展鹏飞!”
展颜忽然怔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的身形瘦高,一袭黑衣之下,只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透着疲惫而悲哀的目光——这身形和眼神,确实与之前的尾随男不同。
展鹏飞见她安静了,便也不再捂嘴,只仍拽着她的袖子,拉着她继续往小径深处走。
“你先等等。”展颜强硬地在原地驻足,“你说你是我爸,那你有什么证据?”
展鹏飞不耐烦地蹙眉,四下张望一阵,确认周围无人后,方才转头,目光骤冷。
“我当然有证据。不过,你敢听吗?”
与此同时,在花墙内侧,陈琛发觉展颜失踪,立刻想要去找。可是操场上的人海漫漫,他又发觉自己的小灵通在2025年无法使用,那该怎么找人呢?
他驻足闭目,回忆今晚看到展颜时的场景,忽然想到了方才跟展颜一起演出的齐静怡——之前在红楼遇险,他与齐静怡也算有一面之缘,应也更容易求救。于是,他立刻掉头往主席台跑。
彼时的齐静怡正准备跟童思辰和乐队出去庆功。忽然,有人注意到了满面焦急的陈琛。齐静怡一眼就认出了他,扬手招呼:“Hi!你是展颜的那个红楼学长,对不对?”
这话说得乱糟,可陈琛却极高兴,立刻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展颜……失踪了!”
“你说什么?”齐静怡和童思辰俱是一惊。
为了不让乐队老人们心生紧张,童思辰隐瞒了【展颜失踪】之事。陈琛用最简练的语言讲述了他们走散的经过。言毕,齐静怡立刻给展颜打电话,童思辰也给展颜发了几条微信,可始终无人回应。到后来,展颜的手机竟直接关机,彻底断联。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展颜都那么大个人了。按理来说,她要是在学校里跟人走散了,肯定能自己找回来。至少也能发个信息。”童思辰阴沉着脸推理。
“是啊。可她到现在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把手机给关了……该不会真出事了吧?”齐静怡焦急地搓着手心,语气慌张。
童思辰突然站起身,大步往前走,“我这就去找王老师,让他找人帮忙。”
“我去吧。”陈琛的声音坚定,“思辰学妹,麻烦你先带着乐队和后台的同学先去找人。静怡学妹,麻烦你去联系保卫处、宿管和其他可靠的人,让他们密切关注出入校门的学生。咱们学校的地方不大,只要她还没被拐出校门,我们找到她就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展颜跟着展鹏飞一路前行,竟在小径之末发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凉亭花园。展颜不禁感叹曲径通幽。若非父亲带路,只怕她直到毕业也不会知晓这个地方。
方才在花墙边,展鹏飞只说了三句话,就让展颜决定冒险信他一次。他说:
“小颜,你还记得在开学初,你在家里收到的匿名信吗?”
“那是我寄给你的。”
“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展鹏飞走到凉亭边才驻足,抬手摘下帽子和口罩,回眸展开双臂,眼里尽是凄凉,“小颜,我的女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展颜却没上前,反而警惕地后退几步,道:“你刚才说,我收到的匿名信都是你寄出的。那我之后遇到的危险,还有跟踪我的黑衣人,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展鹏飞一听,忙不迭地摇头,额头上的皱纹更加凸显,“不不!我怎么会害我的女儿?我就是因为发现了那个坏人,才不得已出现来保护你。我是好心好意啊!”
“那你要怎么证明?”展颜将信将疑。
展鹏飞想了想,忽然把手塞进怀里,摸出了一只旧手机,“你看。”
展颜壮着胆子凑近,见他没有动作,才快速抢过手机,目光一瞥,旋即惊呼。
屏幕上是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是年轻时的母亲。母亲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婴,身旁还站着一个高挑英俊的年轻男人,眉眼、长相、身量……都与眼前的黑衣男一般无二,只是眼前人的气质更颓唐,一如昏黑夜色。
“女儿,你可以再翻翻其他照片。这部手机里存着的,都是我们还在一起时的回忆。”展鹏飞叹了口气,声音深沉。
展颜定了定神,依言向右划屏,果然看到了无数张以年轻时的父母和她为主体的照片。虽然像素不高,氛围却格外温馨,其中还有不少照片是随手抓拍——如果不是一起生活,能捕捉到这些烟火瞬间吗?
看着一张张旧照片如岁月般在指尖划过,展颜终于动容,“爸爸,我终于见到您了。”
她曾在无数个深夜、在心底里排演过与父亲见面时的场景。可当父亲真的近在眼前时,她却发现自己的满腹心语竟都说不出了。
月光悄然穿过云层,照射在凉亭的方寸之间。展颜将手机递还给父亲,顺势抬头,却见父亲的脸庞刚好被凉亭的阴影遮住。那张灰蒙的脸让她又起了疑。
“爸,您刚才说,您是因为发觉有坏人,才会现身来保护我。对不对?”
“对。”展鹏飞点头。
“那您查到了吗?您说的这个坏人是谁?”
这一次,展鹏飞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缄默垂首,任凭脸上的光影随着月光流动而忽明忽暗,半晌,才幽然抬眸,目光诡异。
“女儿,刚才跟你一起走路的男生,是不是叫陈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