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灯笼里的灯光从容成柳冥的背面照射过来,将他的脸掩在暗处,让小溪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听闻,听闻,你拒绝了祁无修的求亲,可是真的?”
小溪正急于想要离开,并不注意那语气里隐隐含有的一丝期待,只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便想起祁无修那铁青的脸色,不免有些丧丧地“嗯”了一声,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容成柳冥却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千头百续。
“为什么?小溪可是不喜欢他?”那嗓音中竟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喜欢啊,可是不能嫁。”小溪闷闷地简单一句,直接将容成柳冥刚被激起的满腔期待给灭了个彻底。
他抓着小溪的手有些无力,只机械地又问了句,“为什么?”
“哎呀,反正就是不能嫁。”小溪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容成柳冥不死心,“不想嫁肯定是不喜欢的,小溪定是还不太清楚自己心意的吧,误以为那是喜欢——”
“不是啊,不是不想嫁,是不能嫁,总之,是有其他理由的,你就不要问了好不好?”
那是不能说的原因,也是她没法说的原因。
她知道,所有知道的人都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或者其他的什么,可是她不想一遍遍解释,也没法解释。她总不能真的就嫁了,然后可以回家的时候,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让祁无修成了一个没了老婆的鳏夫?
嘤——想想都觉得恶寒。
可她,到底都是要回去的,为了父母要回去的。
容成柳冥心里被狠狠楸了一把,她说的是想嫁,想嫁给祁无修——
不,他不甘心,既然不能嫁,那总还是有回旋的余地,也许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跟祁无修公平竞争也是有希望的呢?
“小溪,我——”他抓着小溪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似是想将她牢牢抓住。
可话到底没出口,便被另一边的来人打断了。
依然是清冷的声音,多了些怒意,“泉小溪,你在干嘛?”
“祁无修?”小溪看见来人,眼里瞬间迸发出一抹光彩,急忙睁开容成柳冥的手臂跑了过去,“你,不生气了?”
“哼!”祁无修却是直接无视她,走到容成柳冥面前,“太子殿下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
容成柳冥看着打断他话的来人,笑道,“左相大人不也是好兴致吗?”
小溪不介意祁无修的无视,又颠儿颠儿地跑到他旁边。
祁无修这才看了她一眼,“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太子殿下的闲情逸致了。”
说罢,便抬脚离去。
她可是听到他说的是“我们”,那意思不是要跟她一起回相府?
小溪笑嘻嘻地对容成柳冥挥挥手,便立马快步跟上。
容成柳冥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看着二人一起离去的身影,终是一阵苦笑,抬步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黑暗里,几个小喽罗打扮的男人,推搡着走了出来。
一人后怕道,“幸好没动手。”
另一人道,“可不是,不然遇上个太子殿下,再遇上个左丞相,我们肯定死翘翘了。”
一人又道,“那我们如何跟徐小姐交代?刚刚可是传信给她,让她等好消息的。”
几人不说话了,似是有些为难。
好一会,才又有人开口道,“就照实说,我们还没来得及对那个女人下手,太子殿下和左相大人就突然出现了。
大不了,被她骂一顿,把拿她的钱还给她。”
“不行啊,我的银子全都输光了,拿什么还给她?还不被她抽筋剥皮,把对那个女人的恨全都转嫁到我们身上,想方设法折磨我们?”
那人似乎对于那徐小姐的手段颇为忌惮。
“实在不行,我们就百般求她,尽快争取下次机会!”
其他几人似是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便默认下,朝着京兆尹的府邸方向散了去。
小溪跟着一路黑着脸的某人回到了竹园,极尽笑颜软语,某人仍是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她,竟当晚便搬进了书房,留下小溪一脸挫败无奈。
于是,不消片刻,整个府上都知道了,左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只是这严重,更发挥在了另一处。
话说,百里若风比祁无修要提早回京了好几天,理由无外乎身体不适,需尽早回京治疗等等。
可真实原因,也不外乎对祁无修一击不中,便错失了最佳的时机,继续留下,若被祁无修发现,只会给他增添额外的危险罢了,到底还是京都安全,京都是他百里家的天下。
虽然没有太大功劳,但毕竟主动请旨前去的态度可嘉,回来又是一身伤病,于是皇帝陛下也大大方方地赏赐慰问了一番,便让百里若风好生歇着了。
此次回来,右相府好像并没什么变化,又好像有些东西已在悄无声息地变了样。
比如,父亲向来对偏院那个的年老色衰的素娘不加以颜色,厌恶至极,可回来之后,母亲竟向他哭诉,父亲竟然偷偷去她房里了好几次。
他并不放在心上,年轻的女子尚且不见得能得父亲垂怜,更何况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能搅起多大风浪,无外乎回头看了两眼,感觉尚可,又整日面对母亲那般,终是会腻,便趁机换了个口味罢了。
等他再多吃两口,觉得干老晦涩了,便自然又没了心思。
所以,他并未因此去插手父亲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心思也在偏院,只不过是另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上罢了。
一月未见,那女人似乎更加明艳动人、诱人心魂了,只是,她竟然处处都跟百里令卿那个废物腻歪在一起,让他一时竟没机会靠近。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避开他,故意让他看到他们有多恩爱,多甜蜜,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她错了,这只会更激起他征服的欲望来,他迟早要让她知道那个百里令卿有多窝囊、多废物,要让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算男人。
他还不信了,有他百里若风找不到的时机。
即便真的没有,他也会创造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