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灼出剑的一刹那，空中银光划过，那叫做明香的女人也出了剑，剑刃击打在一起，碰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因猛烈的碰撞拉开些许身位，那执剑的明香皱了皱眉头，死死盯着顾灼灼道：“顾三小姐，这是何意？”
“你不是沧海盟的人。”
顾灼灼眯了眯眼睛。
瞧这明香的身手，定然是有些底子的，顾灼灼其实没有自信能打过她。但如果什么都不做，被关在那狭窄的马车里，会更加受制于人。
现下从车里出来，打不过也还能跑。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汪书贤竟然有问题。要知道，这人不管再怎么古板守旧自命清高，好歹也是归月堂的副堂主，是十大沧海客之一，竟然算计着过来害她。
难怪顾灼灼早上总觉得汪书贤的话语里虽然圆满得挑不出破绽，可却怎么听怎么奇怪，原来是因为都在强行解释。
然而此刻她没有时间想太多，她必须先从这明香手底下活着逃走，沧海盟那边不安全，最好是能直接回到天湖山庄去。
明香并没有给顾灼灼太多时间想这些，她死死地盯着顾灼灼不过几秒，而后脚下发力，紧了紧手中的剑，便向着顾灼灼前来了。
顾灼灼顾不得其他，架剑抵挡。
剑光交错，顾灼灼不过几招，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上一次顾灼灼和人对打，还是面对小瓜子的时候。
然而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力量和速度都远胜于小瓜子的成年人。
又是剑刃交碰的清脆响声，顾灼灼勉强挡了下来，却还是被那威力震得退了几步，她想像之前一样，趁着挡下攻击反攻的空档使出天湖剑诀去进攻，然而却全被对方游刃有余地挡了下来。
双方交战不过几回合，顾灼灼就有些吃不消了，她气喘吁吁，可对面的明香却好似游刃有余。
这个明香，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比那小瓜子更是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但不知道为何，她的招式好似有所保留，顾灼灼发起的进攻她挡下来轻而易举，可明香主动发起的进攻却又永远都能让顾灼灼来得及招架，好似进攻和防守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一般。
练武还能有偏科的？
顾灼灼不信。
这样一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明香不愿意使出全力一般，她的招式有所收敛，但却恰恰好可以压制自己。
顾灼灼打不过这明香，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明香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至少半分杀气也没有。联想到汪书贤的身份，他为的恐怕还是那天湖山庄的秘籍吧……可这明香明显不是沧海盟的人，这么看，那汪书贤是不择手段联合起外人来了。
好家伙，白子阳和他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算计和绑架。
思索间又交战几回合，顾灼灼越发觉得气喘起来。
这样打下去，体力消耗越来越大，自己落败是肯定的，只不过能多撑几招而已。
缠斗下去对自己绝无好处，只会拜拜消耗体力。不如找个机会逃走，既然汪书贤联合的外人，加上见到昨日王语溪对他有所保留的模样……此事沧海盟还真不一定知情，他们离开沧海盟还没有太久，如果能逃回沧海盟去……
顾灼灼皱了皱眉，余光观察周围的环境，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缠斗间，顾灼灼也收了些力气，只堪堪招架住明香的进攻，一边招架，还一边往后退去。
因为她说要小解，马车本就停在路边，明香还特意选了个茂密些的林子边停靠，顾灼灼退了几步，便已经带着明香进了林子。
就是现在！
明香正要发起下一轮攻势之时，顾灼灼将剑尖在泥土地上一挑，挑起许多尘土来，朝着明香洒去。
漫天飞舞的灰尘让明香一时迷了眼，顾灼灼没有犹豫，扭头就想向着林子里笨去。
然而还未回头，她便感到脖子处一阵吃痛，而后便觉得头晕晕乎乎，朝着侧边直直倒了下去。
倒下的顾灼灼没有看到，从身后的林子里、高树之上，跳下来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之前汪书贤身边那个灰衣小厮。
“还好汪书贤留了一手，叫我一路跟着。”灰衣男人皱了皱眉，道。
***
此时此刻，汪书贤正坐在先前的马车上，与顾灼灼的前进方向截然相反。他要到远京城去，但为了不再次经过沧海盟，特意绕了些路。
算了算时间，现下离远京城应该已经不远了。
只要进了城……
正在心中盘算着，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汪书贤冲着帘外的车夫发话。
然而却并没有等到回应，光线透过帘子传进来，汪书贤隐隐约约看到那车夫一溜烟奔下了车，好似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应该是前方堵了什么人。而且是车夫一看就害怕的人。
该死，怎么来得这么快。汪书贤忍不住在心中痛骂。
他脑子正准备高速运转，便看见那帘子被人掀开了一部分，一只黑色的袖子伸了进来，只一瞬，他的领子便被人抓住，狠狠往外一带，之后便是天旋地转。
“砰”地一声，汪书贤被人狠狠砸在了路边林子的泥地上。
他被摔得头晕眼花，好容易才双手撑着微微坐起，睁开了眼睛。
而他刚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身着一袭黑衣，闪着寒光的剑刃便抵上了他的脖子，让他一个激灵。
“顾灼灼在哪？”
白子阳嗓音沙哑，带着狠戾，汪书贤一阵战栗，他此刻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来自于白子阳的杀气。
他甚至在隐忍这股杀气，若非此刻尚不知顾灼灼身在何处，汪书贤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见汪书贤没有回话，白子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再问一遍，顾灼灼在哪？”
“就在城里。”汪书贤想了想，开口，“我正要过去。”
脖子上突然一阵吃痛，鲜红的液体从剑刃划开的口子里流了下来。
“我要听实话。你先去了东边。”白子阳此刻瞪大了双眼，眼睛甚至有些发红，“你该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你吧？”
“你这个疯子！”汪书贤急得大喊。他清楚地看到了白子阳那红色的眼白，但那双墨眸却晦暗如深渊一般。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白子阳，他此刻也总算是信了，这人就是暗影阁出来的杀人魔头。
“实话！”白子阳也提高了嗓音。他这一声甚至惊起了许多林中的飞鸟，甚至让汪书贤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在颤动。
“她、她往西走了，会在田、田家梁村头的空屋落脚。”
“撒谎。这不是你会选的地方。”
脖子上又是一阵痛，剑刃再次没进去几分。温热的液体让汪书贤无暇多想，白子阳对自己太熟悉了，就算自己强硬着骗过他去，按着这疯子的办事速率，可能自己还没来得及逃离远京周边就又被他揪出来了。
“你如果现在不说实话，就去跟阎王爷说吧。”白子阳手上又用了用力，似乎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我在屏山玉泽峰凌云崖附近购了一处院子。”汪书贤慌忙开口，“他们往那里去了。”
汪书贤此次离开沧海盟略显匆忙，东西虽然大部分都做了处理，但难免有遗漏。何况自己要的是活口，又是和外人合作，凭着蛛丝马迹，以白子阳的实力，不一定就找不出什么东西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白子阳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确认汪书贤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片刻之后，他再次用沙哑的嗓音开口：“暗号。”
“什么？”
“暗号。”
语气里再次带上了狠戾。
汪书贤此时此刻已经在心里啐了无数口唾沫，只恨自己这办事习性和思考方式全被这疯子摸透了去。
无可奈何，汪书贤只能叹了口气：“愿携清风同归去，共与明月照沧海。”
白子阳没有动，却也没有说话，神色染上几分怀疑。用些文绉绉的诗词来做暗号是汪书贤一贯的风格，白子阳记得，汪书贤那些文绉绉的诗句都是有些讲究的，关键的信息都隐在诗句里。这两句，乍一听，倒是能从这诗里听出些沧海盟归月堂的名头来。
“你若是敢骗我，便是你藏到天涯海角去，我也会找你出来，碎尸万段。”无暇细想，不能再耽误下去了，白子阳便只能信了这诗，留下一句狠话。
汪书贤皱了皱眉头，但仰着脸，没有说话，大有一种我已经告诉你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的感觉。
此时，白子阳总算是将剑刃从他脖子上放了下来，收入了剑鞘。
汪书贤看着那转身离去的漆黑背影，终于舒了一口气。然而那白子阳刚走没两步，又回过头来，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
“你还要问什么？”汪书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酸麻发软，面对着步步紧逼的白子阳竟然无法动弹，“我已经全都说了！你若再废话下去、顾灼灼可就……”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白子阳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