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行李交给我吧。”
顾灼灼刚一出来,那灰衣小厮便迎了上来,还立马将她的两包行囊接了过去,表现得极其贴心周到。
顾灼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紧了双手,奈何那灰衣小厮看着不显眼,动作却非常之快,两个行囊还是被接了过去,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厮,只能戒备地看着对方。
大概是看出了顾灼灼的狐疑,汪书贤行了一礼,开口道:“是下属唐突了,这是新人,不懂规矩,行为冒失,不过却是个忠心的,虽莽撞了些但也是想着帮忙,还请顾三小姐谅解一二。”
想了想,这样好像也说得通,新人性子急些,难免犯错,顾灼灼只有道谢,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房间里还有几个箱笼,麻烦汪副堂主帮我安排一下。”
闻言,汪书贤微笑着点点头:“不麻烦,我自会安排人送过去,顾三小姐不必担心,如此便请移步车上。”
尽管汪书贤解释过了,可是顾灼灼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她总觉得刚才那小厮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太急切了些。
“稍等!”这种别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顾灼灼当机立断停了下来。
“顾三小姐还有何事?”汪书贤跟着停了下来,不过那个灰衣小厮却没有停下,顾灼灼就眼睁睁看着那小厮抱着自己的行囊跑出了院子。
顾灼灼忍了一下,没有说包袱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落了东西在房间里,得回去取一下。”
汪书贤看了顾灼灼半晌,顾灼灼想着心中那别扭的感觉,底气十足地回望过去。
“如此,我便在此处等候顾三小姐,还请顾三小姐早去早回。”汪书贤收回自己的眼神,直着身板,开口道。
顾灼灼小跑着冲回房间,一把拿起明月剑,又看了那两封信一眼,离开之时轻轻地带上了门。
看着马车上那个熟悉的车夫,顾灼灼心中的别扭感减轻了不少,这就是上次白子阳带她出来的那个车夫,一直为沧海盟办事,看来确实是沧海盟示意的,想来这归月堂的汪副堂主不过是和她磁场不和罢了。
然而顾灼灼心中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就在她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得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顾灼灼随着这一停顿,清醒了不少,她掀开了帘子。
走的是官道,道上还有几辆马车过去,而车旁还有几个挑着担的卖货郎吆喝着,虽没有茶寮,却有不少小摊子,还有个茶棚子,看上去就是去往泠江城的方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顾灼灼心中的这一疑惑不用她开口询问便得到了解答。
“顾三小姐请下车。”汪书贤敲了敲车壁,开口道。
顾灼灼跳下马车,就看见此刻汪书贤身边跟的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灰衣小厮了,而是男装打扮的一个姑娘,那姑娘手上还牵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上去要比顾灼灼刚刚坐的这辆小一些,外观看上去也更朴素一些。
顾灼灼没看明白,这是要换车?
“汪副堂主,咱们这是要换车?”
“顾三小姐果然聪慧,先前这辆马车是盟里用于短途使用的,而你现在看到的这辆则是沧海盟花钱专门为你买的马车,到了这里之后由这一位驾车将你送回天湖山庄,而在下也就送顾三小姐到这里了,请见谅。”汪书贤脸上噙着笑,回答道。
“那我的那些箱笼呢?”
“请顾三小姐放心,箱笼在后面的车上,会比你的车架稍慢一些,但一定会安全送到庄上。”
“可是这个车夫我好像没见过,她也是沧海盟的人吗?”顾灼灼又觉得不对劲了。
“她自然是沧海盟的人,至于你说的没见过,那很正常,沧海盟这么大,盟众更是需以百计,顾三小姐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见过,你且放心,明香可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会驾车,而且武功不错,王堂主说了,这路途遥远,怕你一个人寂寞,也为了你的名声考虑,还是选个姑娘陪同为好,故而选了明香。”
“如此,便多谢了。”确实是王语溪会考虑的问题。
“顾三小姐客气了,你的包袱和路上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放在车上了,你上车便好。”汪书贤再次催促道。
顾灼灼此时也没得选择,只好慢吞吞地爬上了小马车,然后汪书贤一放帘子,隔断了顾灼灼看向外界的视线。
与刚才的瞌睡不同,顾灼灼自从上了这辆马车就十分清醒。
“你叫明香,是吧?”顾灼灼掀起门帘,看着坐在车架上的男装女子。
“是的,顾三小姐。”明香没有回头,语调平平地回答道。
“听说你也是沧海盟的,你也是归月堂的吗?”
“对。”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三年前。”明香倒是有问必答,只可惜惜字如金,问什么就答什么,绝不多说半个字。
“哦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沧海盟的啊?”顾灼灼又问道。
“三年前啊。”
两个三年前,让顾灼灼皱起了眉,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想了想,她又问道:“那你是哪儿的人啊?”
“晖西城。”
这个地名是真的,顾灼灼曾经在厨房聊天时听说过这个地方,是这里靠西北的一个大城市。
“那你的祖籍呢?就以前是哪里的?”顾灼灼紧接着提问,问完之后她一直紧张地看着那驾车的背影,等着她的回答。
“晖西城啊。”又是简单的回答。
然而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彻底验证了顾灼灼心中的不对劲——
这个明香根本不是沧海盟的人!
若是沧海盟的人,一定能听出顾灼灼几个问题的区别来,而不是当作重复的问题来回答。
顾灼灼咽了咽口水,冷静了片刻,当马车又拐了一个弯后,她故作无事地开口道:
“明香,我想小解,你停一下车。”
索性,明香并没有发觉不对,顺顺当当地停了车,顾灼灼顺顺利利地下了车,只不过走了几步,却发现明香一直跟着,美其名曰是保护,可是顾灼灼这会儿已经明白了,实际上就是监视。
她刻意多走了一截,就在明香稍不注意之际,顾灼灼一个回身,拔出了系在腰间的明月剑……
***
和往日一样的时辰,顾心儿,或者说白子阳准时举着大扫把走进了顾灼灼的小院,然而院子中一片死寂,就连风都停了。
怎么回事儿?顾心儿绕着小院走了好几圈,与此同时还可以制造出很大的声音,可是没有一点点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别的再没有了。
从她来到这个院子打扫开始,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便是顾灼灼有时候练剑的时间长了些,可是她绕院子这会儿顾灼灼也该回来了,而此刻这里安静得就像一个没人居住的空院。
没人居住的空院!顾心儿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她将扫把随意地一扔,大步流星,径直走到顾灼灼的房间。
房门关着,不过没有上锁。
犹豫了片刻,顾心儿还是先敲了敲房门,她希望顾灼灼只是睡得很熟,然而敲门声依旧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
她皱着眉头,一把推开了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床铺十分整齐,以前随意散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脂粉都没有了,整个房间整洁得如同一个样板间,只有几个箱笼整齐地靠着墙角。
那一刻,她知道,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恐怕成为了现实。她看着眼前的房间,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扶着门框慢慢缓和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几息之后,冷静下来的顾心儿踏过门槛,她心中早已经有了怀疑,能把顾灼灼从归月堂带走还能不搞出动静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他不可能在盟里直接动手,那就说明顾灼灼离开的时候一定是清醒的,那人能把顾灼灼骗出去的理由,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又要准备怎么做……
正思索间,顾心儿看见了桌上的两封信,看着两封信上的名字,一时思绪复杂,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心酸。
高兴,这独独的两封信都是给她的,一封写着白子阳,而另一封写着,心儿妹妹。
心酸,白子阳作为正主,信的厚度还没有顾心儿的厚,而且为什么顾心儿的是心儿妹妹,而他的却是简单粗暴的大名,莫名地,白子阳因为顾心儿而有些生闷气。
不过这些情绪也不过一瞬,无论是白子阳,还是顾心儿,此刻都只关心顾灼灼的行踪、安危。
顶着顾心儿脸的白子阳毫不犹豫地撕开了属于白子阳的那封信,信不长,大概就是些告别的话,还有对他没来送行的吐槽。
尽管信不长,但关键信息都在里面了,而这些信息都一一印证了白子阳心中的猜测。
之间顾心儿将信重新沿着折痕折好,好好放回信封中,然后将两封信揣进怀里,面无表情地踏出了房门。
随后一个纵身,轻功一运,迅速消失在了房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