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出了小楼,顾灼灼特意等到多走了些距离之后,又回头看了看那越来越远的小楼之后,才小声地和顾心儿说悄悄话。
“心儿,你们归月堂的王堂主是不是和那什么汪副堂主关系不大好啊?我看着俩人气氛有些怪怪的……”
“也没有吧,我反正是没听说过类似的传闻,而且,汪副堂主不是说得了好东西想给王堂主看看吗,关系应当是还好吧。”顾心儿略想了想,回答道。
“可是,刚刚分明王堂主对汪副堂主是有所保留的,要不你我去找她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直说便是了。”
顾心儿的话有些道理,若是堂主与副堂主不合,那内部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风声,若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不可能。可是刚刚亲眼所见,顾灼灼觉得还是有些奇怪。
“不清楚了,不同的人处事、行事皆是不同,就算有分歧,也正常嘛。不过这些身在高位的人我们也不是很了解,想来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和理由的,只不过身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们要多想一点、多留些余地吧。”顾心儿又道。
“嗯,有道理。”顾灼灼细细想了想这话,深以为然,看着顾心儿再次笑着感慨道,“还真不是谁能在伯爵府当梳头丫鬟的,你这小小年纪,不仅人情世故,连这些,也懂不少啊。”
“哈哈,灼灼姐,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察言观色可是必备技能。”顾心儿脸上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这副样子才有些孩子模样,这几天顾心儿说的话总是让顾灼灼忽略了她中学生的年纪,不知不觉中,她把她从小朋友放到了同龄好友的位置上去了,交心更深。看着她此时骄傲的小表情,顾灼灼觉得好笑又欣慰,难得这小姑娘小小年纪经历甚多,却知世故而不世故,仍然心有纯真。
顾心儿是不知道顾灼灼心中所想了,只是莫名其妙被顾灼灼摸了摸头,她不明情况地看着顾灼灼,只觉得顾灼灼此刻这笑怎么有种长辈的既视感。也得亏她不知道顾灼灼所想,要不白子阳顶着这张脸得哭笑不得吧。
“那没什么不和的,你为什么帮王堂主啊?”言归正传,顾灼灼有些好奇,顾心儿方才的机灵表现分明是帮着王语溪的,所有话都随其心意。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当然是帮王堂主的了!大家都说王堂主人美心善,今儿一见,果然是声音好听又温柔,之前前辈们就说过在王堂主面前犯错不要紧,便是训斥也是指点、教育为主,以理服人,主要是知错能改,这么好的领导我当然得帮了!”顾心儿说得理所当然。
“那意思是汪书贤很不好了?”
“倒也不是,只不过吧,听说汪副堂主这个人是从古代穿来的,性格本身就很古板,再加上思想复古,做事儿一板一眼的,对待下属非常严厉,常常找事儿加以训斥,而且吧,听说他训斥的时候虽不骂脏字,可是特别特别爱掉书袋子,那些个‘之乎者也’的听得大家脑袋疼,又爱摆架子,烦都烦死了!还好我还没被他训过。而且啊,灼灼姐你不知道,他惯会搞些形式主义……”说起汪书贤,顾心儿的吐槽源源不绝。
“我懂了,辛苦。”顾灼灼之前在大学里曾“有幸”领教过一回学生会里某干事,就是类似的行事风格,所以对顾心儿的吐槽感同身受,深表同情。
顾心儿一声叹息结束了自己对汪书贤的吐槽。
“对了,你们之前提及的什么弦乐部、新乐部的,是什么?我先前还以为是弦乐,寻思着你们归月堂还搞乐器呢,但是再一听,又觉着不太对……”顾灼灼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弦乐,灼灼姐你这想象力真丰富。”顾心儿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笑着对顾灼灼竖起了大拇指,顾灼灼晓得自己搞了个乌龙,见状,颇觉不好意思,故作鬼脸瞪了瞪顾心儿。
接收到信号的顾心儿立马不笑了,赶紧解释道:“其实啊,我们归月堂不单单就是堂主、副堂主这样简单的设置,还设着不同的分部分别负责不同的事物,以月的几种形态作为名字,所以啊,不是乐器的乐,而是月亮的月,归月堂的月。”
顾灼灼明白了,就像是一个企业,底下有不同的科室,各司其职,只不过名称上要更加直白,不会那么风雅地用月亮做名字。
“哦哦,这么说那就是还有满月部、残月部咯?”顾灼灼举一反三。
“没错!咱归月堂总共有新月、弦月、满月和残月四个部门,不过呢我们一般不这么叫。”
“那你们叫什么?”顾灼灼有些好奇,方才在楼里就感觉顾心儿对这几个部门名称还有些不熟悉。
“人事部、业务后勤部、科研部和安保部。”顾心儿这会儿倒是说得很流畅,果然是通俗直白很好记了。
“那白子阳是不是就是残月部的?”顾灼灼心头一动,开口问道。
“对,白前辈是残月部的老大。”顾心儿点点头。
好吧,顾灼灼明白这个安保部门的真实用途了。
“那定远堂和徵言堂也有类似的设置吗?”
“定远堂是有的,不过不叫这名字,说起这个,据说本来归月堂部门的名字就是我们现在叫的很直白的什么人事部啊后勤部,可偏偏汪副堂主说什么‘太过直白通俗,不够风雅’,便改成了现如今这难记的名字,毫无关联且一点儿不接地气,每次说个什么我还得想半天。”说着说着,顾心儿又忍不住吐槽起来。
“徵言堂我不太清楚了,听说要简单不少,不过徵言堂本身也人少,有些部门也不太需要。”
顾灼灼边听边点头,一路被这么普及着回去了。
***
王语溪注意到汪书贤看了临走的顾心儿一眼,而此时还看着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想了想轻咳了两声,开口道:“刚才那小姑娘叫顾心儿,前半个月刚进归月堂,也不知怎么的,说是这几天很犹豫,就来问问我转堂的相关事宜。”
汪书贤果然因为王语溪的话而收回了思绪,微笑着看向王语溪。
“我也问了情况,不过这小姑娘也说不什么来,只不过近日心中动摇,我便给拒绝了,我与她说,转堂并非小事,须有正当的缘由才能提出申请,比如说,嫁娶……”
说到这儿的时候,王语溪顿了顿,汪书贤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若是她现在这样没什么正当理由的,是不可能通过的,此事需要她回去好好深思熟虑,这是一次严肃认真的选择,不是小朋友过家家酒。”
“不愧是王堂主,这一决定非常正确。近些年转入归月堂的人数不及转出的人数,还是要如堂主所言,慎之又慎才好。”汪书贤拍了拍手,说道。
王语溪笑了笑,随即开口:“不知汪副堂主今日造访是有何事?”
她总觉得汪书贤肯定不会只是因为一对什么玉佩过来的。
“今天来我是想和你商……”然而汪书贤说着说着却顿住了,不知为何扫了眼门口,就转了话头,“赏赏玉佩。”
说罢他缓缓从从怀中掏出了一对玉佩。
这对玉佩,通体莹润,色泽浓郁,是满绿的翡翠,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确实是上好的玉佩,非常漂亮。不过两枚玉佩不是常规的形状,一边的边缘圆润,而另一边的边缘弯弯道道,却并不整齐。
玉佩上的纹样用的是镂空雕刻的手法,一只雕的是双面的龙,一面是云海腾龙,另一面是游龙戏珠,雕工极其精巧。另一只雕的是双面的凤,一面是百鸟朝凤,另一面则是凤栖梧桐,镂空精妙,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两枚玉佩不整齐的边缘放在一起,恰好能够严丝合缝地合拢,这样两面都成了龙凤呈祥的图样,显然是完美的一对。
“确实是一对好玉啊。”王语溪看了看,开口道,“不过可惜了,我并不懂玉,说不出个一二来,只能肤浅地赞一句好看。”
“哪里哪里,你不过一眼就看出玉的好来,怎么能叫肤浅呢?堂主太过谦虚了。”
说着,汪书贤便将这一对美玉中的一只放到了王语溪面前。
“汪副堂主你这是何意?”
“是这样的,这对玉佩你留一枚,我留一枚,作为堂主与副堂主的信物,日后若有什么事儿,我只要看到你的那一枚就明白了,这对玉世间断断找不到第三枚,不必担忧有人仿造冒用。”
“这大可不必,且不说信物没什么用处,这对玉佩太过贵重,我无功不受禄,怎能收下?”王语溪又将玉佩推过去,继续婉拒道,“况且这样的信物,招摇且容易招人误会,不太合适。”
“如此是我思虑不周,唐突了王堂主。”汪书贤说着悠悠行了一礼,非常标准。
“无碍,不知汪副堂主还有旁的事儿吗?”王语溪微微颔首。
“无事了,堂主早些休息,我便不多打扰了。”汪书贤收好玉佩,迅速拱手,疾步消失在王语溪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