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麻烦高五少爷了。”
看戏过后,考虑到小静,顾灼灼主动请求高家分几个家丁陪自己回去。
“不过是几个家丁,顾三小姐就不必客气了,你可是我难得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高熙寒欣然答应,只是感到有些奇怪,“只是之前从未见你用过侍卫,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可能只是我多想了,一个月前有人提醒我可能会有危险,我也不好同家中说,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许是无甚大碍的,只不过为防万一,尤其是怕牵连了我身边其他人,所以今日还是要麻烦高五少爷了。”面对高熙寒真诚的关怀,顾灼灼略一思忖,便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我这边多安排几个侍卫,这种事儿宁信其有,还是小心为上。”高熙寒点头表示理解,迅速交代身边人,原本只是两个侍卫一下子就变成了六个,高熙寒今日带出门的侍卫基本都借给了顾灼灼。
顾灼灼再次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多谢。我今日和花公子相谈甚欢,若有机会,我们再聚,也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好的,顾三小姐和那位,”高熙寒笑着一顿,用手指了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顾灼灼心领神会,他说的是白子阳,“若是有什么好消息的话,一定给我下帖,我必备上厚礼。”
顾灼灼一愣,想想被她亲口赶走的白子阳,沉默了几秒,而后微微点了点头:“会有机会的。”
高熙寒一直看着马车离开,才重新走进了戏园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角落里的白子阳看得清清楚楚,他坐在屋檐之上,恢复了真实的面容。其实从顾灼灼出门那一刻开始,白子阳就一直暗中跟随着顾灼灼,顾灼灼这一个月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可是心中仍不放心,顾灼灼既然不想见他,那他便像现在这样,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安安静静地护送她。
马车向着天湖山庄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着,四周被六个侍卫围得实实在在,看上去很是安全。白子阳依据着马车的速度来控制自己的速度,本以为就会这么顺顺当当地到达天湖,却没想到——
突然之间,一个东西破空而出,黑色的、圆球状,看上去像是暗器,但它的目标不是顾灼灼,更不是白子阳,而是白子阳与顾灼灼马车之间的那段距离。
雾雷!白子阳心道不好,反应极其迅速地以手袖掩住口鼻。
就在同一瞬间,那黑色圆球落地,霎时间一阵浓浓的烟雾弥散开来,彻彻底底地阻挡了白子阳看向马车的视线,他的视野里只有烟雾,再也看不到顾灼灼一行人的踪迹。
没有丝毫犹豫地,白子阳全力运行轻功,他要冲出这弥散的烟雾,顾灼灼有危险了!
然而,白子阳没有机会,穿过那阵烟雾,赫然有两个人阻挡了他的前进,他们戴着面罩,一人持刀一人持剑,神情冷漠地看着疾驰破雾而来的白子阳,没有任何的退让和避让。
白子阳在最后关头,猛地停住,他确信,若是刚才自己没有及时骤停,一头撞上去,那眼前的两人也不会让开丝毫的,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冲着自己来,也好,总好过冲着顾灼灼去。白子阳沉着脸,仔细地打量着两人,手中的明月剑慢慢出鞘。
***
又走了一段,顾灼灼掀开了车帘,探头朝着外面看了看。
“小姐,你看什么呢?”小静给顾灼灼递上一杯茶,好奇地看了看窗外,什么也没有啊。
“没什么,透透气罢了。”说着,顾灼灼抬着车帘的手就放了下来,车帘重新遮了下来。
实际上,她是在找白子阳。刚出戏园子的时候,顾灼灼就看到了在角落屋檐之上的白子阳,两人都知道对方注意到自己了,白子阳压根就没有躲藏的意思,甚至还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顾灼灼憋气,没有搭理他,就好像刚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是这时候,顾灼灼再看,却看不到了。
这是又藏起来了?
叹了口气,顾灼灼喝着手中的茶,不再多想,不管了,随他去。
就在这时候,一直走得稳稳当当的马车突然毫无预兆地急停下来,小静和顾灼灼一时不察,重心不稳,猛地向前一冲。
顾灼灼反应迅速,稳住自己的身体,同时一把抓住小静,避免了小静头撞车厢的惨剧发生。
“什么情况?”顾灼灼直觉不妙,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冷静地开口询问。
“顾三小姐无碍吧?方才突然有一只箭矢射在路上,马匹受了惊吓,许是这旁边武院里的学生失了手吧。”
回答的是高家的一个侍卫,他查看了周围情况,一切平静,还是那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便前来汇报,可是顾灼灼却有些不安,这城中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箭矢?真的是这街道旁的武院失手射出来的吗?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我先下去看看情况吧!”小静看出了顾灼灼的不安,撩开了车帘。
顾灼灼还在犹豫,小静就已经自己下了马车。她紧靠着车门,听着小静同外面人说话,好像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略略松了口气。
“小姐,应当是无事的,咱们走吧!”
顾灼灼撩开了帘子,让小静上来,哪知道就是这一瞬间,小静刚抬脚准备上车,一个黑影飞来,一把抓着小静的腰,在顾灼灼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了,速度之快,围在车旁的那六个侍卫根本就没反应,更别说普通人了,是以小静被掳走竟没有引起人群的轩然大波。
顾灼灼怎么也没有算到,那人真正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小静。还是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出车去,运起轻功就去追人,丢下一句话:“我先去追,你们稍后赶过来!”
挟持小静之人直接扛着小静,在房檐之上飞来飞去,一会儿消失不见,一会儿又出现在顾灼灼的视野当中,她用尽全力,总是慢上那人几步。
那人扛着小静越走越偏僻,顾灼灼觉得不对,感觉那人是在引她往城郊偏僻之处去,但她没有办法停下来,小静在对方手里,顾灼灼一路紧跟。
终于,对方停在了城郊一片旧屋的死胡同里,旧屋皆空,屋舍破烂,这一片确实是个荒凉的“好地方”。
顾灼灼走进那胡同,远远地,她看到了挟持之人和小静的身影,她急急上前,没想到再看到小静的时候,小静已经奄奄一息,眼神迷离,看着顾灼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与此同时她的脖颈处横着一把剑。
她摸不清这个挟持小静之人的底细,可是从他那出入六人包围如踏无人之境的轻功和携人逃跑的耐力,这些都需要充足的内力支撑,足以证明他武功不弱。
为了安全起见,不伤及小静,顾灼灼决定先和他谈判。
“你们的目标是我吧,看样子你们并不想要我的命,放了她,我和你们走。”
“顾三小姐倒是心善,聪明,我们并不要你的命,既然你发话了。”持剑之人开口道,说着还一点一点挪开了剑,顾灼灼以为他们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小静应当安全了,暗暗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候,一只箭从后面几乎是擦着顾灼灼的头发,以极快的速度直直地射入了小静的额头,整个人向后倒去。
顾灼灼眼睁睁地看着小静大大地睁着眼睛,微张着嘴巴,无力地、缓缓地、彻彻底底地倒在了冷硬的地面,再也起不来。
就在前一面,顾灼灼还看到小静要说话,看那样子该是叫自己,她的眼神那时候还带着光、带着安抚,可是她再也听不到那声熟悉的“小姐”了,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个跟在顾三小姐身后天湖山庄的丫鬟小静了……
一直以来,顾灼灼都知道,江湖是血雨腥风的,她自己经历过绑架,也见过杀人,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主动杀人,更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死,这一刻,她通过如此残酷的方式重新去认知了这个江湖。
顾灼灼一瞬间难以置信,目眦欲裂,提着剑就向小静尸体所在的地方以及那个已经松开了小静尸体的人,顾灼灼直接两脚蹬地,飞身向前,同时往腰间一抽,桃花剑出鞘,剑尖直指那人。
除却眼前这个,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在暗处,她的剑指着这人,那人或许箭头也指着自己,但无所谓,顾灼灼此刻只想用剑来说话,既然是在江湖上,那血债当由血来偿!
两人交上手,打得不相伯仲,另一人好像并不着急,过了半晌,许是怕有人来了,才参与了打斗,原本一对一还能较量的顾灼灼很快就落了下风,二打一,她不是那射箭之人的对手。一人牵制,另一人便找准了时机重重袭向顾灼灼的颈后,然而她已有防备,就在陷入昏迷前一秒,她拉开了白子阳送给她的烟花棒子。
就在那一瞬间,顾灼灼看到了高家的那六个侍卫,他们赶到了,她看到了他们惊惧的表情,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顾灼灼陷入了黑暗当中……
一道烟花升入天空,正在打斗的白子阳看到了,他不再与两人缠斗。
方才打着打着,白子阳便察觉不对,这两个人和叁拾陆号不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想要自己的命,当时他就意识到问题,开口问过:“你们不止两个人。”
可是两人没有回答,还对他越发纠缠,而此刻的烟花更进一步证实了白子阳的猜想。他的攻势越发凌厉、快速,这是自己给顾灼灼的烟花。
紧接着,另一道烟花也升入了空中。
这一道烟花一出,紧紧缠着白子阳的两人便丝毫不恋战,迅速抽身离开了。
白子阳这下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知道该去哪里,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翻身上马,马蹄掀起一阵尘土。
而就在同时,那六个侍卫和小静尸体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不似常人看见尸体的反应,没有惊恐地远离,而是主动上前去,蹲在这些尸体旁半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最后笑着离开了。
她轻轻笑了,白子阳,这次看你怎么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