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下午，顾灼灼又花出去不少钱，算了算家里人来给她送钱好像也没过去几天，可能已经挥霍出去了小一半……
不行不行，顾灼灼心想，之后顾心儿若是还给自己梳头，在自己完全学会之前，自己可不能再出来了。
不过今日既然已经出来了，那肯定还是要尽兴的。
为了不让自己再挥霍出去太多，出了韶华驻之后顾灼灼便去了南市。南市的东西都便宜，尤其小摊小贩卖的，大多都是几文钱或者十几文，而顾灼灼尤其馋那边的小吃。
等顾灼灼在南市走了一圈以后，肚子基本都已经填饱了，和上次一样，今日的晚饭她大概是无福消受了。
这不，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的土豆丝饼。原本她只打算买一个，哪知道她去的时候就剩下俩，小贩似乎是着急回家，便给她说两个一起卖她，算她便宜些，一心动，她便买了下来。
然而她没能把两个饼全吃完，一直快走到南市入口，还有一个饼一动未动。
这倒也不碍事，下午吃多了小吃，晚上说不定还会饿，这一个刚好当夜宵。
行到南市入口，顾灼灼准备寻辆马车，可却总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来沧海盟之前的经历给顾灼灼留下了心理阴影，顾灼灼总觉得瘆得慌。可她左顾右盼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顾灼灼这样想着，舒了口气，正过身来打算出南市接着寻马车，却不想回过头来，迎面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亏得顾灼灼因为左顾右盼走得慢，步子硬生生收住了。
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半蹲着、弓着腰，瞧着自己手上包得严严实实的土豆丝饼。
“那个……”顾灼灼瞧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老者，退后了两步，尴尬地出声。
老者直起身来，倒是让顾灼灼看清了他的模样。
虽说头发花白，可瞧着倒是精神，头发有些乱，皮肤偏黑，脸上还有一道伤疤，胡子拉碴的。比起街上来往的路人，他穿得单薄些，也简陋些——不止是简陋，他穿得灰扑扑的，衣服上还打了不少补丁，腰间系了个葫芦，裤腿被卷起来些许，露出了脚踝和一截小腿，瞧着瘦骨嶙峋，手里还拿了根拐杖。
看来是上了年纪的穷苦人家。
不过他的眼神瞧着倒是十分犀利，顾灼灼本来就有些尴尬，打量完他之后对上他直直射来的目光，搞得顾灼灼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来。
“你买了两个饼，却只吃一个，买两个做甚？！”顾灼灼愣在那里，但老者却发了话，中气十足，语气中带着几丝质问。
顾灼灼一头雾水，但别人既然开口问了，她便实话实说道：“去的时候就剩下两个了，摊主便宜卖我了。”
“贪了便宜却又不吃！如此浪费，成何体统！”老者呵斥。
“我哪有不吃？”顾灼灼觉得自己似是被冒犯了，纵然面前是位老人，她也绝不忍着，要知道她对食物那可是十分尊重的，“我又没扔，晚上自然会吃！”
“这饼凉了哪有热着好吃？你这是……暴殄天物！”老者好像越说越生气了一般，胡子都翘起来了。
顾灼灼看了看手中的饼，又看了看面前的老者，沉默着想了想，而后缓缓将手中的饼递了过去：“还热着呢，要不……您吃？”
老者眼睛盯着顾灼灼递过来的饼，又抬眼瞧瞧顾灼灼，不说话了。倒是手开始在怀里和腰封中摸索，似乎在找些什么。
“不用给钱，最后一个了，店家也几乎算是送我的。”顾灼灼道。
大概真的是个穷苦人家，饿坏了吧。
老者鼻子哼了一声，而后将顾灼灼手中的饼夺了过去，打开露出了金黄酥脆的饼，嗅了嗅：“不错，确实还温热。算你小妮子识相。”
说罢，便直接蹲了下来，靠着墙，咬下了一口。
顾灼灼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人越老越像小孩。她也不恼，干脆站在老者旁边，老者大概是饿坏了，一个土豆饼估摸着不够，若是还需要她帮助，她还是很愿意施以援手的。
“这外头香是香，却无松脆之感，硬了些。而且怎么吃到里头却又不香了，总觉得夹生哩？而且这饼只有咸味，不好不好。”老者吃着饼，反倒还抱怨起来了。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就要吐槽他有得吃就不错了，可顾灼灼听在心里，倒是赞同的：“这是因为摊子上卖饼，都是现炸，油用了一整日，反复烧热，摊子在南市，又须做得快，到最后自然油热不均，才会导致这饼子外面已经有了焦香，内里却还未熟透，影响了口感，若是自家做的，便不会有这问题了。”
老者听她这话眼前一亮，站了起来，一边啃着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饼，一边问道：“小妮子还是个行家？”
“不敢不敢，就是平日喜欢研究吃食而已。”顾灼灼最爱别人夸她在吃的上面有研究，此刻更是满脸都带着笑。
“那若是你，会怎么做？能做出那种香脆却又不太硬、口味还符合我的来？”
“香脆却又不硬不是难事。”顾灼灼想了想，“油热均匀便能做到从里到外口感均一，至于将口感稍微软化些……若是放些玉葱，就能让口感细腻不少，又不会太软。至于您喜爱的口感……这边在这类小吃上应该更注重咸香一些，不知您的口味和远京城这有什么不同吗？自己做的话，蘸料都可以随意调，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头子我不爱甜，甜兮兮的东西那都是小姑娘家吃的。原本也是喜咸，只不过这些年番椒到了中原来，我吃着倒觉得爽快，吃什么都爱加些，仅有咸味反而觉得不足了。”老者手中的饼子已经吃完了，可如今一边听顾灼灼讲话，仿佛又馋了一般。
“辣的呀？那容易！买些晒干的番椒剁碎，或者直接磨成粉末添进蘸料里，撒上就行。”顾灼灼道。
“甚好甚好。小妮子你住哪儿？你明日给我做两个？”
“诶？”顾灼灼愣了下，她还以为老者是在找她取经，便细细将改良的做法告诉了他，怎么到现在成她给人家做了？
“怎么？”老者瞧她有些犹豫，声音立刻严肃了起来，“你不是说这不是难事？”
“我这法子都告诉您了……”
“我又不是向你讨要法子。”老头挑了挑眉，“我是问你会怎么做，问你能不能做出合我胃口的，你既然说了，又说不难，岂不就是答应了给我做？”
顾灼灼似乎是被绕进去了，乍一听竟然还觉着好有道理，无法反驳。还未等顾灼灼开口，那老者又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摸出了一小串铜钱来：“莫不是怕我吃你白食？你给我做，我给你钱就是！五文钱当做定金，够不够？”
说着，就要取那铜钱。
“诶诶诶不用不用。”顾灼灼连连摆手。人家一个孤苦穷困的老人家，摸了半天才摸出几个铜板，就想享受一番合胃口的土豆丝饼，想来这里民风淳朴，他也是信得过自己……何况这材料也都不贵，归月堂的厨房里土豆和面粉日日都有，玉葱虽说不是什么大众食材，可在现代人云集的归月堂里，也算不得稀奇。
“你不收钱，是想反悔？”老者的钱还举着，没好气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做。只是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可好？您住哪儿？我做好给您送去。或者我干脆多做些菜，邀您到我的住处吃午膳，可好？”顾灼灼道。
“这敢情好！”老者听到这话，也不客气，眉开眼笑，“只是明日……小妮子你住哪儿？”
“我住在城外，城东出去些，叫沧海盟。”
“你是沧海盟的？”老者突然收了笑，皱了皱眉头。
“不是。”顾灼灼摇头否认，“我勉强算是……沧海盟的客人？只是这几日暂住沧海盟，不过厨房却是能用的。”
“沧海盟还能住客呢？”
“客人不多，但设有客房，应当是可以的吧……”
“哈哈哈！甚好甚好！那便明日！”老头突然笑了起来，“午膳就算了，晚膳如何？明日这个点儿，老头子我便到沧海盟寻你！”
“诶。”顾灼灼点头应下，而后便看着老头脸上带着笑，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朝着南市的方向走去了。
这老头知道自己买了两个饼，至少得是自己还在吃第一个的时候就注意到自己了，跟着自己从南市走到南市入口的城门，现在怎么又回去了？走这么一趟，难不成就为了找自己讨个饼吃？
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居心吧？顾灼灼后知后觉地又敏感了起来。
不过这就是一老头，自己这两日日日练剑，身子又结实，拍他一下恐怕能给人拍散架咯……何况明日他是来沧海盟找自己，沧海盟里那么多能人坐镇，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应当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顾灼灼也放下心来。
然而她前脚刚踏出去，便突然想起，她没问老者的名号，老者也没问她的名号，这可怎么找？！
再回头，却早已不见了老者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