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双手还做着出掌的姿势,“人呢?”
风声掠过面颊,我懵懵的一回头,就见身后站着个黑雾沼沼的老太太。
她身材瘦小,面容被黑雾盘踞,看不真切,露出的双手却是一对没有皮肉的白骨,对着我还声音糙哑的开口,“谢万萤,我要杀了你……”
“慈阴!!!”
我二话不说的便跟她扭打到了一起。
男音还从上方传来,“快跑!你打不过她的,快跑!”
“你给我住嘴!!”
我烦躁异常,拼命厮打着身前看不清脸的老太太。
招式倒是毫无章法,有点像泼妇对决。
每当她嚎叫出声,我喊得也是面容狰狞!
“你不过她的!快跑!!”
男声在上方不停地打岔,“看!你的手断掉了!”
话音一出,我顿觉手背一痛!
一条手臂竟然被老太太生生给撕扯了下来!
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
我疼的五官抽搐,“胳膊……我的胳膊!”
“还不快跑!你都成独臂大侠了!!”
男声像是在远程煽风点火,“现在跑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快跑!”
“你到底是谁!快把嘴给我闭上!怎么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剧烈的痛感让我周身颤栗,抡着左胳膊甩打着身前的老太太,“我杀了你!杀了你!”
男音像是在天际看着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还不跑是吗?你的腿也被她打断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膝盖又是一刺,低头一看,我的一条腿被老太太给咔吧踹折了!
“啊!!”
我疼的五官抽搐!
喷出的血液直接染红了裙摆。
可是看着疯狗一样的老太太,我咬着牙,单腿用力一蹦,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奶奶的!
到这步就同归于尽吧!
我直接上嘴咬住了老太太满是黑雾的脸,死也要拉她做垫背的!
慈阴真除了叫唤就会叫唤,被我扑倒还在不断的挣扎。
我顶着满脑门的汗,眼尾瞄到不远处就是山崖边沿,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心下一横,我单手抱着她就朝山崖下方滚去,“一起去死吧!!”
“谢万萤,人死不能复生,你死了就一无所有了!”
男人的声腔又变得急促起来,“你不要犯傻,快放开她!放开!”
我顾不得去理会声音的出处,唯恐慈阴从怀里逃窜出去,抱着她只铆足劲朝山崖下方翻滚!
呼呼~呼呼!!
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我抱着慈阴彻底跌落悬崖。
天旋地转间,心头却是形容不出的安然。
“师父,我完成使命了,我为你报仇雪恨了。”
噗通~!!
大概是是摔到了崖底。
后脑撞到了岩石,思维徒剩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我颤着睫毛再睁开眼,周遭竟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这是哪里?”
“恭喜你,完成了使命。”
天际又传出了男声,“谢万萤,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
我茫茫然的看着荒野,“回哪个家?”
“回你最想回的家。”
男音跃起笑意,温温和和,“你自己的家。”
“我自己的家?”
我太阳穴跳了跳,“我是灭掉慈阴了吗?”
“是的。”
笃定的男声一出,我随之便有了种形容不出的放松感。
灭掉了。
她当真被我灭掉了。
“师父呢?”
我抬头看向天际,“我师父的身体怎么样?”
“谢逆的身体非常好,他让我告诉你,邪祟已灭,天地清明。”
男声宛如天籁一般,“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了。”
“真的?”
我难以置信道,“我赢了是吗,我赢了!”
“没错,你赢了,自此后,你应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男音平和而又充满着力量,“去吧,去过你期盼已久,最想拥有的生活……”
我激动到不知如何是好,转回脸,身后居然出现了大片的花海。
那些荒野不见了。
入目的是缤纷绚丽的画卷。
清风摇曳,鸟语盎然。
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我跑进了醉人的芬芳里,摊开手,一支蝴蝶还翩然的要落入我的掌心。
扬了扬手,蝴蝶又呼扇着翅膀飞走。
我笑着看过去,回家吧,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漫步在花海里,我思维仍是断断续续,好像已经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再无半分愁绪。
无挂无碍,没有烦忧。
天际的男音像是在远程陪伴着我,“谢万萤,能邀请我去你家里做客吗?”
“可以啊!”
我笑着点头,“我家在……”
念头一起,好像啥都有数了!
对!
能回家了。
我该回自己的家了。
抬起眼,就见不远处停靠着一排车辆。
有威风凛凛的越野吉普,线条流畅的跑车,还有走贵尊路线的黑色轿车。
貌似都是我曾经坐过开过的车子,可……
我绕着那排车辆走了一圈,双眼睛不禁一亮,“小粉!”
最惹眼的还得是咱得小粉自行车。
我高兴的上前推过它,骑在乡间的小路上。
“自行车骑起来多没意思,谢万萤,你应该选名贵的豪车,那才符合你大小姐的身份。”
“不,那些车我都不喜欢,这辆自行车是我哥专门给我订制的,意义非同寻常……”
微风徐徐,我扶着车把无比惬意,“更何况我已经不再是大小姐了,我赢了,我是我自己了!”
此时此刻,我倒是不在意男声是谁了。
貌似也无所谓他是谁,就当他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朋友。
眺望眼,远处是山峦青翠,松林幽静,既有烟波浩渺,又有悠悠斜阳。
景色美轮美奂,我看着都有些迷眼。
路过一处瓦房院门,我捏住车闸,单脚撑着地。
顺着大门看进去,就见一对夫妻在石桌旁说笑聊天。
在他们旁边,还有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正伏案写着作业。
天际的男人仿佛正在俯瞰,“他们都是谁?”
“是我的爸爸和凤姨……”
我望着院里的三人,“还有我弟弟。”
男音哦了声,“这里是你家?”
“嗯,这里是我家,但不是我自己的家。”
我笑着道,“不过我们住的都很近,有事儿我能随时回来照看……”
音落,我骑着自行车继续前行。
路过一处古朴的小楼庭院,我再次捏住车闸。
“这里是你的家?”
男人的视角似随我而走,“看来你还是习惯住在小楼里。”
我听着他的声音摇头,“不是的,这里是我师父的家。”
从大门看进去,就见师父正在院子里打坐,东大爷跟往常一样的忙忙碌碌。
蹬起车,我领着这位只能听到声音的朋友再次参观起五位哥哥的家,大姐的家,齐经理的家……
以及我非常思念的蔡爷爷的家……
现世大魔已灭,每个人都有了和谐安宁的生活,我心头更是溢满了幸福。
“我们住的都不远,时不时的会聚一聚,但是我和哥哥们都长大了,有各自的家庭。”
我碎碎念着,“尤其是我,不能再跟谁住在一起,那会给家人添负担,我得回自己的家……”
直到车子骑到了一处花园,我停好车辆,笑着跑了进去,“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这是你家?”
“嗯。”
我点头道,“我家是不是很漂亮?”
“房子呢?”
男声稍显疑惑,“你住在空地里吗?”
这个……
我想着要住的房子,如何都想不起来,挠了挠头,“我不需要住在房子里,我很忙的,在哪里都能睡觉,住在花海里就好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便是最美丽的房子……”
天际的男人发出诧异的笑音,“那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你都看到啦。”
我笑了声,“他们全都住在附近,每个人都生活的很好,很安逸。”
“我指的是,你自己的家人,你的丈夫,你的孩子……”
丈夫?
孩子?
我哪里有……
太阳穴毫无征兆的疼了起来,就连胸腔都像遭受了闷锤。
我摁着心口躬身,头皮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不断的被灌输进丈夫两个字。
天际的男人像是窥伺到了什么,添油加醋般说道,“你有丈夫的,一定有,如今风波已经过去,你会和最爱的人携手走到一起,谢万萤,你可以敞开心扉了,不需要再去遮掩你的幸福。”
幸福?
遮掩的幸福?
我拧着心口的衣服。
眼尾随即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是……”
男声试探的问道,“你的丈夫吗?”
我怔怔的看过去,花园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气质清隽的男人。
他坐在如诗如画的美景中,背身冲着我,似乎是在低眸翻阅着书本。
“谢万萤?”
天际的男声追问,“告诉我,他是谁?”
我没搭腔,朝着男人的背身走了两步,“孟钦……”
清风阵阵吹拂,花瓣轻吻般触碰着他雪白的衬衫。
“原来他的名字是叫孟钦。”
男声回道,“那么,他是你的丈夫吗?”
我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孟钦,鼻腔弥漫起酸涩,“嗯,他是我丈夫。”
“既然如此,你可以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男声说道,“能不能先让他回过头,让我看看呢?”
“回头……”
我呢喃着出声,“不,他回不了头。”
“怎么?”
“他死了。”
我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被我给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