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歌想要过来搀扶我,可我流出的血像是红色的河,竟然都要蔓延到门口,一时间愣是没有下脚的地方,见我还朝她摇头,她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与此同时,我清晰的感觉到身下的温热,腹痛感又上了一层台阶。
透过眼前的汗水,我影影乎乎的看到一个红色的小孩儿从我体内飘荡而出。
那小小的身影忽隐忽现,很害怕的样子窝缩在墙角,战战兢兢的,似乎受到了惊吓。
我随即想到什么,看向要踩着血水过来的苏清歌,“妈!关门!你们都出去!胎灵现身了!先关上门!!”
苏清歌和美玲姐都要被我刺激出毛病了,见我口吻严肃焦灼,她俩很下意识的将房门再次虚掩。
我忍痛看向那个红色影子,“告诉我,你是不是我的孩子?”
红色的小身影窝缩在墙角就发出哭音,“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好疼啊,好疼啊。”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的肚子里还有个坏东西,不能留你……”
我站不起来,只能挪动着朝他蹭了蹭,“你听话,再去找个妈妈,找个更好的妈妈,听话……”
红色的身影忽明忽暗,哭着道,“我找不到了,我和妹妹等了好久,才能做你和爸爸的孩子,如果你不要我们,我们就哪也去不了,我会化掉的,妈妈,我会化掉的……”
化掉?
魂飞湮灭吗?
我强打着精神想了想,没错,他们是胎灵,能力比小鬼还要微弱。
若是就这样离开,怕是一出门就要化作虚无……
那怎么行!
这可是我的孩子!
更不要说这孩子还是麒麟子,出生后会有状元之才!
我擦了把流出的汗,手上的血渍都蹭了自己一脸,眼见房门再次被苏清歌打开,小红影愈发的飘零,我直接道,“妈!您让美玲姐去帮我上炷香,插到米碗里就行……再从我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折叠好的符纸扔给我!”
苏清歌明显无措,“小萤儿,胎灵是……”
“就是我打下来的孩子,我得先安顿好他,不然他会烟消云散的!”
我吊着一口气儿道,“这孩子我留不住,可也不能看着他再投不了胎!”
苏清歌一听就不敢再多问,扭头催促着美玲姐快去点香,她则去到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符纸递给我,奈何地面上的血水太多,苏清歌魂不守舍的还差点滑摔了一跤。
许是碰到我血的关系,苏清歌居然也看到了那抹小小的身影,“小萤儿,那是不是我孙子,好像是穿着红色的小肚兜,是他吧,啊?”
“妈,您别看了,先出去……”
我接过符纸就道,“不要再多想了,我跟这孩子已经没有母子缘分了。”
“妈妈……”
红色的小影子听着还发出委屈的哭音。
苏清歌立马也有些受不住,撑着洗手台才站起来,裤子沾着血,很是痛心的哭着离开了。
好在我日常有熏香习惯,美玲姐早先还常陪外婆礼佛,很快就把香上好,米碗放在了门外,我捕捉到烟气就定了定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屏蔽着漫天的血腥气,随即掐出指诀,鼓劲儿打出一记响指,“宝宝,我虽然不能做你的妈妈,但我会给你安排好后路,相信我,你不会化掉的,我已经对不起你妹妹了,不能再对不起你!”
就在符箓燃气的一瞬,我咬破中指接连点化,先念收魂咒,好让男孩儿的胎灵的能得以容身,可就在咒门念完的一刹那,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容器’!
而咒门已经发出,红影子被我吸附到了手心,必须得有个地方容纳他!
眼神一转间,我看到落在血水里的那颗水果糖,还没来及撕开的水果糖!
时间紧迫,我顾不得多想,捡起糖就在身上擦了擦,随后就推着红影儿进入糖纸内部——
口中接连念道,“天与我机,共你相随,你藏我隐,免使人得,知莫与他,视惟我与,立隐于巳,急急如太乙真人律令!”
隐形咒门一出,红影便缩成了一缕薄薄的气,和水果糖融为了一体。
我踉跄着站起来,扯出一张擦脸巾将水果糖包好,放入旁边的壁柜里,习惯性的安抚道,“别怕,先在这里待着,等我身体有些力气了,就会带你回我老家,去找蔡爷爷……”
话没说完,我只感双腿黏腻的要命,颤颤的低头看去。
只见睡裤的裤管都被血给染透了。
我光着的两只脚都像是淌在了血池里。
“小萤儿,那个孩子你安顿好了吗?”
我点了下头,想说没事了,只感一阵天旋地转。
冷。
很冷。
皮肤都有了种冻麻的感觉。
思维飘忽间,耳畔最后只听到苏清歌的一声高呼,“美玲!快帮我扶住她!!”
稀里糊涂的做着梦,我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河岸边,对着河水惶惶然的像是寻找着什么。
貌似是想找到那个木盆,想再看一眼那对漂亮喜人的娃娃。
但是头一低,只看到一个老太太抱着我大腿。
她顶着张皱纹密布的脸,咧着干瘪的嘴唇,阴森诡异的朝我叫着妈妈。
我脊背紧绷的惊醒,身上还在打着冷颤,“不,不要……”
怔怔的睁开眼,周遭的光线还很昏暗,我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缓和了几秒,我闻到了最熟悉的木香,抬起眼,模糊的看到了孟钦的下颌。
见到他的一刹我便安心下来,依稀感觉是在车里,被孟钦抱在怀里。
想要抬手去摸摸他的脸,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毛毯,胳膊没办法抬起来,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孟钦……”
孟钦闻声便低眸看过来,没有开腔,但是抱着我的手臂却紧了紧。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深沉和酸楚,“你怎么回来了。”
孟钦习惯性的亲了下我的额角,嗓音居然比我还要沙哑,“我说过,我会一直在。”
我想笑,眼泪却嗖然而出,唇角煽动着,“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
孟钦气息一重,下颌抵着我的额角,“应应,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要吓我,好吗。”
我想说些什么,身子像是沁在了冰水里,冻得瑟瑟发抖,“好冷……孟钦,我冷……”
孟钦说的话我没再听清,只感觉他抱着我使了全力,呼吸都跟着有些颤抖。
我再次陷入了昏沉,再醒来只感耳边吵嚷,满是轮子滚在地面的哗哗声响。
光耀晃的我艰难的睁开眼,我躺在了担架床上,身旁还有医护人员推着我跑动。
我张了张嘴,口鼻处却扣着氧气罩,微微偏头,看到孟钦还握着我一只手,跟在旁边要送我去到哪里。
直到一扇大门开启,医生拦住了孟钦,“孟先生,请等候在手术室外,里面家属禁止入内!”
孟钦攥着我的手却不松开,见我眼睛睁着一条缝,他情绪罕见的不稳定,拨开医护人员就俯身到我脸前,眸底潋滟着水光,“应应,你不要怕,我在外面等你,不要怕,什么事都不会有……”
“孟先生,患者还在出血!请不要耽误救治时间!”
医生焦急的催促,苏清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容棠!先让小萤儿进手术室!你们快拉开他!”
音落,孟钦身后便出现了三四名保镖,架着他的胳膊就要让他离开,孟钦攥着我的手依旧不松开,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嘴里无声的重复着,不要怕,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