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啊!!!”
可喜可贺!
这大哥终于爆发了!
屋内的灯光啪!一声熄灭。
阴风顿起,破破烂烂的窗帘像吊死鬼似的来回摇曳。
我随即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烟味儿。
熏呛的我甚至都有了在老家灶坑前烧火的错觉。
眼睛一时间愣是有些睁不开,辣的我眉心都一阵抽抽,起身就想和他拉开距离。
谁知他竟然有了要修成实体大灵的趋势,黑黢黢的手一把掐住我脖子,朝着旁边一甩,“滚!!”
噗通~!
我重心不稳的趔趄了两步,直接扑到了电视柜上。
好死不死的赶上那电视柜年老体衰,承受不住我这百十来斤的重量,咔吧一声裂开了!
我这一脑袋不偏不倚正正好的扎在了木屑里。
额头的伤口再次被戳破,血流直接把创可贴给沁透了。
烟气熏的我止不住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
下意识的擦了一把额头的血,转过脸就见他拉长了!
那大哥就跟我亮绝活一样,在烟气四溢的卧室里,身高极速的生长。
仿若是夜色里鬼魅的枯树枝干,没几秒的功夫他那天灵盖都能触碰着棚顶。
朝着我还微微躬身,面容扭曲狰狞,眼如铜铃,“还不快滚!!”
我弱弱的坐在碎木头堆里,一脸开眼的仰头看他,“大哥,你真要成事儿了啊。”
“滚——!”
他暴躁非常,喊得那眼珠子都要鼓出来,“大爷我不想抓替身,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你这个小阳差若是再敢造次,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把你关在这里陪着我!!”
“关?”
我眉心一跳,“你也想关我?”
“放肆!!”
他声腔沙哑的像是鸭子,黑手下意识的朝我伸出,“再不走大爷就锁了你的魂!!”
“王八蛋!!!”
腾~!!
背身的黑气呼啸散出——
屋内顷刻间便是飞沙走石,浓烈的烟气似乎被狂风吹散。
我疯了般朝他大喊,整个人都沐浴在黑雾升腾的幕布之中。
巨人大哥微微怔愣,血红的眼仁似难以置信,伸到我脖颈前的手本能的想缩回去。
我哪里还会给他机会,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顺势咬破自己的中指,对着左手的拳锋处一滑。
紧跟着冲到他面前,右手推着他靠墙,沾了血的左手不断的出拳,“关我!关我!你试试啊!”
嗵嗵声接连响起,每打一拳,那大哥就像矮了一寸,最后身高只比我高出半个头。
我见状仍是出拳不停,绷着气息像是不断的去凿面口袋,“大爷大爷!你是谁大爷!给你面子你当鞋垫子!嘚瑟嘚瑟!你再嘚瑟啊!!”
“嗷啊!!”
那大哥也不是吃素的,身高缩了气势还在,黑手张牙舞爪的朝我抓挠,“滚!!”
滚?
那我不白来了吗?
我这败家子的气场还能让你给拿捏住?!
昨天是历史,今天是开始,明天谁都不好使!!
见他周身还冒着黑烟,跟要干露天烧烤似的在那疯狂排放二氧化碳。
因为距离太近,他干枯的手爪子挠了我脸颊两下还挺疼!
实话实说,这大哥的确比之前的困灵姐姐猛。
至少能跟我武扯武扯!
但!
终归都是无言的结局!
遇到我这狂犬病败气算是他混到头了!
我忍着脸颊被抓挠的痛感,随即散出金光咒护体。
耀耀的金光似乎晃到了他的眼睛,他嗷嗷叫着伸手推搡着我,试图要跟我拉开距离。
那好使吗?
刚才你是怎么甩我的!
姐妹这脑瓜门子现在还流血呢!
君子报仇,搁我这不用等十年,咱俩现交现报!
我像粘豆包一般跟他撕扯着,本想掐诀给他按到地面,没成想那大哥情急之下竟然玩埋汰的了,嘴里对着我就喷溅出黑色的浓稠液体。
恶臭迎面来袭,我心底一凛,偏头躲避,重心后靠的档口他忽闪着身形就要隐遁,“大爷不陪你玩儿了!”
想跑?!
我直接用指腹在鞋底一滑,一条腿在宽大的裙摆里高高的撩起,咚!的一声,重重的给他钉在了墙面上!
男人的身形还是半隐半现的状态,脖子却像被我的鞋根卡主,看着我啊啊的龇牙咧嘴。
“升阳~!”
我厉喝出声,抽出脑后的发簪弹射到窗户上。
啪嚓~!
玻璃破碎。
夜风瞬时涌入。
感受着铺天盖地的冷寒。
符箓燃起,我双手随即掐出指诀,左手金灯,右手剑诀——
“东方扶桑,官槢首朝,结粦太阳,动明应景,寥何所终,令我拜金免侯,天望英姿,光芒普照,扫荡阴邪!!”
呼呼~呼呼……
风声阵阵呼啸。
暗沉的室内仿若升起朝霞。
漫天金芒洒下,如日照高林。
被我钉在墙面上的大哥像是被光耀灼伤,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抬手还遮挡着眼眶。
我死踩着他没动,直看他身上的皮肤被‘晒’的一点点变白,嚎叫声也慢慢的变成了哀嚎。
最后连他身上散出的浓烟也像被烤干了,转变成小小声的呻吟,我这才收回了腿。
男人没了限制,擦着墙面就滑坐在地,低头呜呜咽咽,发出似哭似痛的呢喃。
别看姐妹的气场不咋滴,衰弱时犹如行走的病原体,好像分分钟要咽气儿。
但有一点,姐妹是得到过官方认证的阳差。
背后的大班底绝对过硬。
符咒一燃,仙真倏到!
更不要说咱还有开挂的败气消耗技能,刺激我那是你活腻歪了!
回头一看,我这败气在孟钦面前发作是找抽,在灵体面前发作又成了对方找死!
老天爷还真是给我留了一扇窗啊。
难怪能让我加籍入册学打邪,专业技能对口!
滋啦~滋啦~!
火符灭了的一刹,屋内的灯泡就像得到感召般亮起。
我先去查看了一下窗子,木簪把窗户玻璃弹碎了。
没全碎,玻璃大体还是好的,只是被我的木簪弹出个拳头大小的洞,锯齿状。
好在这是二楼,再加上我知道楼下没有住户,倒也不用担心谁会被碎玻璃伤到。
转回身我又看向那位大哥,眼下他蹲坐在地,蔫头耷脑的,算是彻底老实下来了。
再看他已经全无拉长身体时的骇人感,就像个郁郁寡欢的中年男子。
穿的还是老式的那种浅蓝色的确良衬衫,苍白下来的五官还有几分文弱。
没来由的叹出一口气,老实讲我也很矛盾。
不动手吧,我这身败气散不出去不说,他看不到我的实力也不愿跟我好好沟通。
困灵么,主打一个精神失常不讲理。
动手了吧,过后我心里还挺不得劲儿。
总觉得自己发起狂来比他还可怕,出手轻了重了的也不受自己控制。
缓了片刻,夜风还顺着碎了的玻璃小洞徐徐灌入。
我拿出发圈束好头发,拢了拢大衣走到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他蹲在那里当真是可怜巴巴,抬脸看向我,“回阳差大人的话,年头太久,我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名字都忘了?”
我拧眉,“那你还能想起来自己是哪年出生的吗?”
“我是……”
他蹲在那翻着眼睛像是很费力的想了想,“九八年出生的吧。”
“九八?!”
我一愣,大哥您要是活着的话兴许能和东大爷的年岁差不多大。
咋也不能是九零后啊!
比我还小五岁?!
那大哥被我的反应弄得吓够呛,生怕我打他的模样紧贴着墙壁,手臂还圈着膝盖,磕磕巴巴的应道,“那,那我是八九年的?我应该是八九年出生的吧。”
这……
八九年的您瞅着也不像啊。
长得也忒着急了!
我头痛了几分。
隐约明白徐先生为什么说这个困灵解决不了了。
麻烦。
的确是大麻烦。
因为不管做什么起坛仪式,超度还是牵魂,都得先写个文书。
通俗来讲,就是需要往生者向阴阳先生提供一下生前的有效身份信息。
像之前的那位困灵姐姐,她虽然忘了父母的手机号,最起码她记得自己叫啥名,出生年月日。
然后人家还能让我找到一张生前的照片。
那解决起来就不会无从下手。
至少这坛案能起来么!
随后再由起坛人将逝者的有效信息给送达出去,助亡灵魂魄归位。
即使这过程也很劳心费力,主要看的却是起坛人的修为了。
只要起坛法师的道行到位,便能将困灵的魂魄给送出去。
待亡灵到了下面,紧接着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办。
说白了,他甭管是还阴寿还是挂号排队等投胎,那都有程序和手续跟着,哪步都不能差。
这些东西更是需要先生在文书里写的明明白白。
不但给阎王和判官过目,还得给土地爷看。
再说简单点,若是由我起坛,我在这里起到的便是牵线搭桥的作用。
我得先替亡灵出具一份户籍证明,再在文书上简明扼要的解释下他为啥会成为困灵。
这大哥是怎么给自己弄没得,因为啥被困在了房屋里。
最后再倚靠我自己的道行,去帮助他通关。
那他现在啥都记不住了,一问三不知,便说明他在阴阳两界都是查无此人的状态了!
正宗的孤魂野鬼,纯纯大黑户,这要怎么搞?
本身帮困灵牵魂就非常消耗先生的心力,他这属于在难题的基础上又给我叠加了难题……
“哦,阳差大人,我想起来一些事情了!”
亲爹啊!
我眼睛一亮,“你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