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小姑娘？哎，醒醒，你醒醒……”
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缓了几秒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担架床上，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姐姐正弯身看着我，“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不是……”
我嗓子里挤出声音，“我晕了多久。”
“差不多三分钟。”
哦。
还好。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败气疯涨后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它不让我轻易流鼻血了！
憋着！
干憋型。
我现在败气发作都盼着自己能立马喷鼻血。
这样至少能泄出一部分败气，达到‘耗’的效果。
可败气偏偏不遂我愿，憋着红细胞在我体内乱窜。
就好像我修炼了啥绝世武功，走火入魔后气脉逆行了！
败的但凡慢一点，血压上顶的就容易晕厥，像要暴毙似的。
“没事儿，我不是低血糖，只是胃痉挛犯了，疼的有点受不了，过那个劲儿就好了。”
我撑着胳膊艰难的坐起，败气折腾的猛了，难免会引发体内的一些隐疾，我都快久病成医了。
晃了晃脑袋，我尽量保持清醒的看向护士姐姐，“请问，挂号处在哪里？我想去做个胃镜，要是胃镜预约不上，我就验个全血，再做个核磁共振……”
鼻血要是不自己流出来，我就找个正当理由去放血！
怎么都得把今天赚的红包翻倍花出去，不然我且得遭罪。
“小姑娘，我们这里是社区开办的骨科康复中心，做不了胃镜。”
护士姐姐扶着我坐稳，“你想要验血做胃镜，得去综合大医院。”
骨科康复中心？
“那您这里能拍片子吧。”
我顾不得太多，先解解燃眉之急也行，“姐姐，我挂号照几张X光看看吧。”
说着，我还指了指裙子，“我这小腿在夏天时做过取钢板手术，正好拍几张片子看看恢复情况。”
护士姐姐微微皱眉，“如果你是今年夏天做的取钢板手术，那你在术前术后，肯定都拍过片子吧。”
我嗯了声，“是都拍过。”
“那这才过几个月啊。”
护士姐姐无奈的笑了笑，“小姑娘，这射线都有辐射的，频繁拍片子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没关系，我不怕身体受伤害，姐姐，去哪里挂号？我想多拍几张片子检查检查。”
我头皮还涨的厉害，忍不住大力拍了拍额头，“不拍片子就给我抽几管血，我有钱……”
“小姑娘，你是不是精神有些……”
护士姐姐看到我掌心被烟头撩烫的伤口，很是紧张的后退了两步，“我不管你是哪里不舒服，你都得去大医院检查，我们这里看不了你的病，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报|警。”
我思维还有些混浆浆的，看着她防备起来的眉眼，我犯抽的想到，要是我伸手捏住她下巴，再拿出一副变态的表情跟她说，你报啊，你越报我越兴奋啊。
她能不能赏我一个大耳瓜子？
最好打得我鼻喉蹿血，那我的不适感就能大幅度减轻了！
只是……
咱真做不到那份儿上！
“小张护士，你那边怎么了？”
一名保安模样的男子快速走来，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护士姐姐，“她怎么了？”
护士姐姐凑到保安大哥的耳边悄悄声，“这小姑娘的脑子好像有问题，说话神经兮兮的。”
保安大哥惊讶的又看向我，“是吗，她这衣着光鲜的，还能是精神……”
没等说完，护士姐姐就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保安大哥立马改口道，“小姑娘，我们这是社区医院，只能看跌打损伤，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和小张护士可以帮你叫救护车去大医院。”
“哦，不用，实在抱歉，刚刚是我不清醒乱说话，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挪动着下地站稳，朝他们微鞠了一躬，“你们放心，我不是精神病患者。”
说完，我拎过挎包，头重脚轻的走到门外。
夕阳穿过光秃秃的枝杈，竟然让我有了种刺眼感。
本想回车里坐会儿再缓缓，结果看了一圈，我停在路边的车子不见了！
转而想到什么，我揉了揉眼，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禁止停车的标牌。
从包里拿出手机，我紧紧地皱起眉，这才看清屏幕上有几通未接来电。
前几通是陌生号，最后一通是严助理打来的，见我没接，他还给我发来了短信。
‘大小姐，你的捷达王由于违停被交|警大队拖走了，他们联系不上你，就根据车辆登记信息把电话打到公司来了，取车的话得你本人亲自去，要带全证件，还要缴纳罚金’。
我回了一条语音过去说知道了，以免严助理觉得我失踪了。
呼出口清冷的空气，我喉咙里发出笑音，挺好，也算变相败家了。
想到能打车回去，我顺手就想掏出包里常备的散白，耳边随即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
转过眼，就见一个头发稀疏干瘦的拾荒老太太正在垃圾桶前翻找着塑料瓶。
找到瓶子后她拧开瓶盖，倒出残留的一点底子，再捏扁瓶子，装到身后的玻璃丝编织袋里。
天很冷了，她却没穿棉袄，外面只穿了件破旧的格子外套。
应该是捡来的衣服，很宽松的男款，磨得全是毛球，基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式了。
只是那衣服太薄根本不御寒，老太太佝偻的很严重。
冷风吹来，她捏着塑料瓶还会不自觉的打寒颤！
“哎！许老太太！”
刚刚骨科医院里的那个护士姐姐也像是认识她，站在门口就喊了她一声。
等拾荒老人看过去，护士姐姐拎着个塑料袋跑上前，“里面是我们今天喝完的几个矿泉水空瓶，都给你了。”
老太太点头道了声谢，面上不卑不亢，拿出塑料袋里的矿泉水瓶捏扁再装到玻璃丝袋里。
护士姐姐也没多逗留，走回来看到我，难掩惊讶道，“小姑娘，你怎么还在这？”
“嗯，你别担心，我身体没什么事儿了。”
我笑了笑，看了眼还在那装瓶的老太太，“那老奶奶看起来挺不容易的，姐姐，你认识她？”
护士姐姐顺着我的视线回头看了眼，转过脸便叹出口气，“她生活要是容易得话能出来捡破烂吗，许老太太命苦得很，这一片儿的住户几乎都认识她，以前她是跟她老伴儿一起出来捡破烂的，去年她老伴儿得尿毒症了，一周得透析三次，也干不了重活，就剩许老太太自己每天都出来捡点废品拿去卖了。”
“这个奶奶没有孩子吗？”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老太太拖拽着玻璃丝袋子要去找下一个垃圾桶了。
“有个女儿吧，死了，好像就是为了给女儿治病，许老太太的家底才掏空的。”
护士姐姐无奈道，“这就叫厄运专找苦命人啊，幸好许老太太刚强，别看她瘦瘦小小的，身上真有股韧劲儿，谁的帮助都不用，甭管多冷的天，她都出来捡废品，她还不愿被可怜，也不跟谁多说话，小姑娘，你要是有饮料瓶可以给她，但别去给她钱，她不会要……嘶~最近降温，真是天寒地冻的，小姑娘，你脸色还很差，快回家吧，别在外面待着了！”
我嗯了声道谢，等护士姐姐缩着肩膀跑回医院，我戴好口罩，快速摸出钱夹，从里面掏出赚来的一千块红包，塞进了大衣内兜，抖擞了一下精神朝老太太追去。
老人家驼着背，手上还拽着两个装满易拉罐和塑料瓶的玻璃丝袋子，走的很缓慢。
我边跑边脱下大衣外套，跑到她身前直接道，“老奶奶，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儿吗？”
老太太被我突然拦住去路还有几分莫名，“什么事？”
“打扰您了，我是表演学院的学生，我叫刘小红，要参演一部话剧。”
我笑着道，很是自然的说着瞎话，“但是戏服得我们自己准备，我看您的衣服特别符合我的表演需求，您可不可以把衣服送给我？”
“我的衣服……”
她松开拽着的袋子，指了指自己穿着的老旧格子衫，“你想要这件？”
见我诚恳的点头，老太太倒是笑了，“闺女，我这衣服是从垃圾场里捡来的，我天天穿着出来捡破烂，太脏了，而且这衣服布料都被磨薄了，不能下水洗了，一洗衣服就彻底烂了，你还是去买一件新的吧，自己做做旧，我的衣服不能给你，这都有细菌，你细皮嫩肉的穿它别生病了。”
“奶奶，我的情况很紧急，明天上午就要表演了，我现在去买衬衫做旧也不赶趟啊。”
我无助的看她，“不瞒您老说，我家是外地的，好不容易才考进京中的大学，有了这个表演机会，您说我要是因为一件衣服……”
“哎呦，多大点的事儿啊，这可怜不是见儿的。”
老太太说着话便脱下衬衫，“给你，给你，你不嫌脏就拿去。”
我耍单一通依稀感觉到败气外泄了。
太阳穴没那么鼓胀后，看出去的视线也能清晰了。
老人家里面只贴身穿了件高领的老式衬衣，也叫秋衣，袖口都是缝补过的针脚。
她抬手把外套递给我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她秋衣袖口缝合加固的皮筋。
我接过格子外套，见她冻得有些发抖，随即把我的大衣递给她，“奶奶，我是学生，没什么钱给你，咱俩这回就当换下衣服，您穿我的大衣回去吧！”
她看了一眼大衣，摇头道，“不用，你这是羊绒大衣，贵着呢，我家离得不远，一会儿……”
“您拿着吧！这样咱俩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我直接把大衣放到她装瓶子的玻璃丝袋上，抬脚就跑！
听到她着急的哎了声，我停住脚，倒退的走着，顺势把那件格子外套穿在身上，双手做出喇叭状朝她喊着，“老奶奶！真情无价！萍水相逢！谢谢您拔刀相助！我肯定会演好的！加油！！”
老太太站在两个高度到她腰的大袋子旁，看着我走远的方向有些失笑。
大概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中二少女，老人家笑起来的眉眼还有几分无奈。
我走出好远，故意拐进一条岔路，憋了几分钟，又探头看出去，就见老太太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迟疑的又朝我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我嗖的把脸缩回来，再看出去——
印入眼帘的就是老人家穿着羊绒大衣渐行渐远的背影。
美中不足的是，我的大衣太长了，穿在那奶奶身上都要拖地了。
有什么关系呢？
保暖就行啊！
靠着冷冰冰的墙面。
我终于迎来了车胎被放气的感觉。
抽冷子舒坦了双腿还有点发软，我拽了拽脸上的口罩，蹲身缓解着。
好像是进入到听谁说过的贤者模式。
放空。
思维逐渐的放空。
胃痉挛发作的时候有多崩溃，此刻就有多安逸。
冷风都温柔了。
连空气……
哗啦~！
有什么东西突然甩了过来！
不偏不倚的正好呼到了我脑门上！
我被迫从陶醉中抽离，揉着额头咝~了声，这才发现身前是一袋子洒落的药盒。
紧接着便有争吵声传出，“谁闹了！谁跟你闹了！这是一条小生命！你凭什么不要他！”
“魏晴，你能不能小点声，这是在街上，你那臭脾气就不能改改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闻声朝不远处一看，深感冤家路窄。
妈呀！
居然是江皓！
再看跟他吵得不可开交的女孩儿，我莫名觉得眼熟。
她是……
想起来了！
是那回我假装跟江皓去福利院做义工，在车里对我意见很大的女孩子！
后来她还跟小真和星星打了架，手被小真给划伤了！
我起身就要离开，谁知我一动弹，那在路人侧目下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位倒是看了过来。
江皓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步伐急促的朝我走来，“不好意思，这袋药是我女朋友扔过来的，她情绪不是很稳定，你有没有受伤？”
我立即听出他没认出我，低头晃了晃脑袋表示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