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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观察了几天。
脑子好像是变得不太正常了。
思维会突然间像断电似的不记事了。
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节点,就会忘记十八岁以后得事情。
我会莫名其妙的要去上学,猝不及防的进到曾经的某个情境中。
好在这种不正常的记忆紊乱不会持续太久。
抽冷子都能反应过来,工作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头回发作后去孙姐家看阳宅风水都顺顺利利的。
只不过我很怕被家里人看出来,早晚都没再去主楼吃饭,尽量避免跟哥哥们聊天接触。
得空我还去了趟医院,拍了脑CT也没看出有问题。
我怀疑是那天滚下来摔的,仪器检查不出来,只能靠自愈。
想通这一点,我日常行事只能更加谨慎,特意在掌心写了几行字提醒自己,继续该忙啥忙啥。
“小谢先生,这里!”
进到一家咖啡厅。
我看到等候的事主便笑了笑过去入座。
甭管我这记忆咋错乱,都不会影响到看事儿。
毕竟我十三岁就踏道了,专业的东西更是在十八岁之前就记牢了。
“陈姐,您准备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位大师呢?”
今天这个活儿真挺特殊。
这位陈姐是想让我帮忙打个假。
说是她妹妹信奉一位大师,拿工资去供养这位大师。
她看不下去了,约了她妹妹和大师出来见一面。
想让我断断这位大师的真伪。
当然,我听完心里就有数了。
用后脑勺想都知道这大师是假冒伪劣。
真大师就没这么干的!
老话讲了,活人不吃供奉。
只有神明逝者才能被供养,活人你受不住这个。
像阴阳先生出去看事儿,都是消一份灾,收一份红,哪说哪了。
没有说让谁按时按点的去上红包的,那讲究忒不好,不等于得时时刻刻的去帮谁消灾化难么。
那除了神佛能有这份无上之力,凡人哪有那么大的造化?
所以这‘大师’百分之百是江湖骗子。
这号人纯粹是骗钱的,自然也谈不上消灾化难了。
“哦,他们过来了,在那了!”
陈姐朝着门口指了下,顺势挥了下手,“小雪,在这边!”
我抬眼看去,就见门口走进来一对男女,男的五十岁左右,胖的脸蛋子都要流油。
穿的还是一身长袍,大肚子挺挺的,架势跟孕妇似的,还得旁边那年轻女子搀扶着慢慢走。
我一瞅更有数。
好整以暇的坐在那。
这年头骗子过的不要太滋润,肥的都快成米其琳了。
年轻女子看到陈姐也打了声招呼,搀扶着男人是小心翼翼,不知道还以为她帮男人做复建呢!
谁料他俩还没等走近,那男人的视线便落到我身上。
见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男人眼里的精光一闪,扭头对着年轻女子说了句话,随即三步并做两步的窜出去了!
我挑眉,嚯~这不挺敏捷的么,走道也不用搀啊!
“哎~大师!”
年轻女子被他晃了下还有点懵,忙不迭的追出去,“您还没见我姐呢!大师!”
“不是,他怎么还走了呢?”
陈姐更是发懵,“小谢先生,他那是……”
“心虚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口。
骗子么,他们最会的就是看人下菜碟。
虽然他们不会看面相,也不懂玄学,但他们能敏锐的察觉到环境对自己是否有利。
说白了,就是这个人能不能被自己诓骗住。
刚刚四目一相对,男人就看出我不是善茬儿,坐下来他只有露怯的份儿。
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他自然得马不停蹄的走了。
陈姐立马明白过来,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拿出手机就拨出号码,“你赶紧给我回来!还追什么追,他是不是真大师这还不够一目了然吗?冲他那肥粗老胖的体型也不像大师啊,你个大傻子!”
“我说多少遍了,你想看事儿,我可以帮你找人,这小谢先生是何姐介绍给我的,当年都亲眼见过何姐过世的老婆婆,你麻利儿给我回来……”
陈姐也是真不客气,鸡皮酸脸的给她妹妹一顿训,倒是给那个年轻女子叫回来了。
待这个叫小雪的姐姐坐到我对面,陈姐介绍完就低声呵斥起她,“你说说你,自己一个月省吃俭用的,开完工资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给他供奉的倒是快成猪精了,但凡他心里有点底,都不至于扭头就走,你快傻冒烟了你。”
小雪姐还有点不敢相信,“姐,他真帮我挡不少灾,自从我信上他,都不怎么生病了。”
“他是不是给你吃什么药了,你可……”
“没有,我就是每个月按时给他打两千块钱,他会专门帮我点一盏健康平安灯。”
小雪姐苦着脸,“就是一根被他用法力加持过的蜡烛,点灯的时候他还会拍下视频给我看,别的什么都没有过,我就觉得那根蜡烛烧完真的很有效果,自己也不生病了,工作还很顺,所以我才想把这个大师也介绍给你么,谁知道你还会……特意找个阴阳先生来打假啊。”
最后几个字,她的语气里还有点小埋怨。
“怎么着你自己被骗不够,还想拉着我一起被骗啊。”
陈姐无语道,“雪啊,你一个月才挣四千块钱,居然白送给他两千,什么灯那么值钱!”
“你看,这就是他加持健康灯的过程。”
小雪姐拿出手机点开视频,“另外他还会画符烧掉,说是祝由术,很有道行的。”
陈姐拧眉看着视频,看不出一二便将手机推到我面前,“小谢先生,你看看……”
我大致扫了眼,手机就推了回去,“这个人一点都道行都没有,全是假的。”
陈姐气哼哼的点头,看向她妹妹无声的道,‘你看吧,我就知道’。
“怎么会是假的呢?”
奈何她妹妹不相信,反而质还疑起我,“人嘴都是两张皮,你说大师是假的就假的了?你有什么证据……”
“小雪,你别不识好歹……!”
陈姐登时要急,我示意陈姐不用动怒,看着她妹妹直接道,“祝由属于道医学,分有为法和无为法,有为法咱们简单理解就是画符念咒……”
我指了指视频,“他这个程序是完全不对的,首先要念祝水咒,天以一生,地以六成,一六既合,活泼澄清,在天为雨露,利万物而不穷,在地为江湖,合一元而统合,请为法水,道气归中,巽洒斋坛,邪秽灭迹,滋研翰墨,书符定功。”
“随后要念祝墨咒,祝纸咒,祝笔咒,祝文,最后念书符咒三遍,书符一道,用敕令二字盖之,左右各画三个圈,用水噀之,神效,后续还要焚香读文送敬。”
我看着姐妹俩,“这个人烧的是假符,点的还是最便宜的红烛,什么都不对,还要怎么假?”
“那……”
小雪姐涨着脸,“你刚刚也说分有为法和无为法,兴许大师用的是无为法,你看不出来呢?”
我莫名很想笑,“小雪姐,这大师连有为法都没有,又何来无为法?”
有为法修的就是识神的功夫。
通俗来讲,就是修炼元神。
修到无为法的状态,也就不用再画符了。
到那时可以说一道灵光便是符,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
再说直白点,画符念咒就相当于修世间法,你得先打好底子,识神用事。
否则你连‘世间法’都不会,又怎么能修成‘出世间法’呢。
佛家还认为‘有为法’是相,你得从有相修到无相。
诚如那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没有‘有为法’,也就修不成’无为法,待修成无为法,那就跟神明一样了,属于大成。
眼下这骗子唯独跟法字沾边的地方就是触碰到法纪了!
说他有为无为,都侮辱我职业。
小雪姐听我说完自是瞠目结舌,“可是他给我点完健康灯的确是有用啊,我姐知道,我以前经常生病,总跑医院,自从最近三个月我供养上这位大师了,都没怎么再生病了。”
“那肯定是你的心理因素造成的,你……”
“陈姐。”
我淡声打断陈姐的话,看向她妹妹,“方便跟我说下您的八字吗?”
小雪姐倒是没迟疑,旋即吐出一串数字。
我掐算了一下,“您的八字日元很弱,属于身弱之人,并且不担财。”
小雪姐紧眉没搭腔,陈姐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看向我,“什么意思?她挣不来钱是不是?”
“恰恰相反,您妹妹的财星很旺,她应该从小到大都很有偏财运,买个彩票什么的都会中奖……”
“对对对,她打小就手气旺!”
陈姐点头道,“只要是抽奖,小来小去的,她肯定能中,就是……”
“留不住。”
我接着话茬儿,“甭管她挣来多少钱,中了什么奖,她过后都会走背字儿,不是生活上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就是身体生病,但也不是大病,头疼脑热的,促使她把钱花出去。”
“对对对,她就是这样的!”
陈姐连连点头,“上班后她身体一直不好,三五不时的就得跑医院。”
对啊。
挣钱闹得么。
小雪姐的表情也褪去了很多防备,略显紧张道,“我这个能化解吗?”
我直白的点头,“当然能。”
“是不是得做一场法事什么的?”
小雪姐追问,“我得在你这买护身符?”
“用不着,你的情况是本命带的,不需要做法事。”
我说道,“之前你总生病,就是因为你不舍得把钱花出去,那你不花,日元又承受不住财星的能量,对应到身体就会有点小灾小难,变着发的让你把这钱花出去,你自己也可以想想,是不是你每每有了大笔的支出,花了无用的钱,身体就不会有病痛,生活也会顺遂很多?”
小雪姐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是,那我供养大师也属于……瞎花钱了?”
“这还用合计啊,看看他吃的多胖!”
陈姐哼了声,“你还不如一个月给我两千呢,至少我能帮你存着!”
小雪姐无措的低了低眼,又看向我,“那我以后要怎么……”
“我看了您八字喜金,您可以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多买点珠宝首饰,增加一些气场能量。”
我认真道,“当然,也可以把钱交给父母或是自己信任的人打理,总之,不要把钱放自己手里攥着,还有,身弱的人容易焦虑,易敏感,您最好多锻炼身体,晒晒太阳,少去能量比较繁杂的地方,比如说夜店酒吧之类的,对您的侵扰会比较大,另外,您要避免闪婚,最好也不要远嫁,恋爱可以慢慢谈,了解透彻后再结婚。”
其实身弱的女人大多都是厚积薄发型,相当有后福。
而且她们是实打实的旺夫,虽然自己像是留不住什么钱,气场有点弱,但丈夫都比较能赚钱。
不过有一点就是得避免闪婚和远嫁。
身弱的女子情绪都太敏感,被渣男打击了容易一蹶不振。
这个赌注太大,莫不如从根源处就掐死。
离娘家近点,还能得到帮扶,未来可期。
陈姐赶忙又让我给她算了算。
我看完发现姐妹俩完全不一样。
陈姐的八字身强比劫很旺,自尊心和事业心都很强。
不好的地方就是她有点以自我为中心,但事业发展的会很好,可以称为女强人。
前后都算完,姐妹俩对我自然是深信不疑。
本来是受邀来打假,没成想倒是简批了两个八字,也算没白来。
聊到最后小雪姐还打电话报了警,因为那假大师把她踢出群聊了。
此举太过此地无银,都不用我去佐证,是个人都能看出假大师心里有鬼了。
“小谢先生,谢谢你了,我先陪小雪去趟派出所,这红包你收着……”
陈姐笑着道,“得亏何姐把你介绍给我了,不然我这妹妹还得执迷不悟呢,等回头我叫上何姐,咱们再一起吃顿饭,好好聚聚。”
我客套了两句接过红包,“好,何姐走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