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礼貌的回了个笑,目送着车窗上升,黑色宾利车缓缓消失在斑斓的马路尽头。
待周遭再无熟悉的人,我收起伞,仰脸感受着冰冰凉凉的雨滴。
这叫啥?
雨水洗春容,平田已见龙啊。
突然发现,这段时间跟孟钦的数次相遇像是在做脱敏治疗。
从一开始我看到他就不知所措,骨缝都冒凉风,到现在我至少能平稳应对了。
算是认清了一个事实,同处一个城市,我又混着交际圈,想跟他打不上照面是不可能的。
那咋办?
硬着头皮我也得去装若无其事!
清明节后我顺利的又接了一波雷气。
岂料刚回仓库,睡了一觉醒来就沦为了病秧子。
这回倒是伤寒实证,鼻子完全不通气,脑子昏昏沉沉,吃东西也没味儿。
不知道是接雷前淋雨着凉的关系,还是我体内有了哥哥们的血,雷气一入产生了冲荡。
血气在融合的过程中放大了体内的潜在隐疾,一下子就给我撂倒了。
但说实话,感冒对我而言不是坏事,反过头去说,都有点算捡着了!
感冒再难受还能难受过败气发作吗?
病气外泄也属于耗啊!
流鼻血和流大鼻涕有啥区别?
这病歪歪的都不用出去购物了,买百八十的药和大几万的包比起来,哪个省钱?
我心态好得很,都觉得自己不用吃药,正好在仓库里养个十天半个月的自愈了再出门。
再加上病到腰酸腿疼,头昏目眩的也不用刮沉香去点燃。
这场感冒我最起码能省几十万!
赚大了好吧!
谁知就在我躺平的节骨眼,居然收到了林渡发来的短信,‘我在308了,你什么时候到’?
我看着短信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林渡说的308指的是啥!
乖乖!
这还有个哥们等我上活儿呢!
我扯下脑门上的退热贴,龇牙咧嘴的靠着床头坐起身,给夏夜拨去电话,“是我,你在忙吗?”
夏夜在手机那端应声,“哦,谢小姐,我不忙,之前你不是跟林三公子约好了,要在今晚做戏……”
对!
记得就好!
我吸着鼻子道,“成,那你会开车吧,我给你发去个仓库地址,你先打车过来,然后开我的车,咱俩去美思酒店,今晚按原计划行事,记得,要叫我小萤儿,亲切点。”
“谢……小萤儿,你的声音很沙哑,鼻音很重,是不是生病了?”
夏夜说道,“要不,你跟林三公子说一声,再推迟几天吧。”
“不用推迟,这种麻烦早解决了早省心。”
我揉了揉太阳穴,“对了,我让你下载的音频你下了吗?”
夏夜轻轻嗯了声,“下了。”
行事儿!
别说,我这方面的运气真不错,找的合作男友都很靠谱!
随后我又叮嘱了他几句,额外给他转去三千块,当做加班劳务费!
夏夜本能的推辞,“小萤儿,咱俩都说好了,我是为了报恩,你……”
我直接急了,“大哥,我有冤种体质的,不花钱难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夏夜没再多说,默默收了三千块,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想想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跟林渡定好的日子居然会赶上我感冒最重的这两天!
姐妹要是不提前消费消费,真容易意外撅过去!
……
夏夜到的时候我拎着装满药的挎包就站在仓库院子里。
寒暄了几句后,我将车钥匙给他,周身酸疼的坐进副驾驶,戴上了墨镜口罩。
夏夜启动车子上路,大抵是看我太半死不拉活,他不由的开口,“你身体真没事儿?”
“放心吧,我是医院的超级会员,哪个科室都住过,老病号了,生病的经验很丰富……”
我撑着精神开了几句玩笑,“哎,你下载的音频在哪里,放一下我听听,可不能露馅了。”
夏夜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儿,面冲着前风挡递来他的手机,指挥我点开里面的一个文件夹。
我顺手一点击播放,手机里登时传出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声,哼呀的活像被踩着尾巴了!
没听几秒我就按了暂停,拧眉道,“这声音跟我不太像啊,她嗓子细的像是被绳子勒脖了。”
夏夜面露难色,“这个,声音真没法太相似,我也不知道你在那种状态下,会发出什么……”
“行!有个配乐就成,辛苦你了!”
我匆忙的打断他,这咋鼻子都不通气儿了还像能闻到一股子尴尬的死味儿呢!
幸好我病的眼珠子都发胀,再加上戴着墨镜,看不清夏夜的表情,要不然更尴尬!
“一定要这样做吗?”
夏夜沉默了一阵,“这种方式会损害到你的名节,不如你跟他好好谈谈?”
唉~!
光听着这话都头疼!
我无奈道,“夏夜,你追过女孩子吗?”
夏夜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没追过,暗恋过。”
我哦了声,“那你是什么时候暗恋的?大学期间?”
“初中的时候。”
夏夜应道,“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我点头道,“假如你在那时跟她表白了,她不接受,耐心跟你谈了很多,说你人很好,你长得好,家境也好,这颗心也足够真诚,只不过她对你没感觉,她不喜欢你,你会就此放手吗?”
夏夜偏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前风挡,“我会努力变得更优秀,让她能……”
“对啊!”
我没等他说完就笑了,“你们男孩子总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要得到,跟你们好好谈吧,你们根本听不进去,会下意识的去忽略问题的症结,所以我知道,谈是没用的,谈到最后林渡只会从他自己身上找问题,再试图做些什么来打动我。”
呼出口气,我继续道,“那么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干脆利索的斩断他的念头。”
“可你的这种方式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传出去会对你的影响很不好。”
夏夜低声道,“明明你不是这样的女孩子,不该遭受这种误解。”
“既然是误解,那就不需要在意。”
我笑了笑,“夏夜,你不用理解我,配合我演好这出戏,我就很感激你了。”
也就是我现在身体太差,不敢布啥阵法,要不然我就用对付黎旼的那套搞定这事儿了。
夏夜快到酒店了才问我,“林三公子会不会提前在307里安装什么监控设备?”
“安心,美思酒店的老板是我干妈的好友,和林渡定下这事儿的那天,我就让老板把房间给我留出来了,林渡没法进去做手脚。”
“你就这么自信?”
夏夜看了我一眼,“还有,你为什么选择在307房演戏?”
“别问了。”
我囔着鼻子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有害无益。”
夏夜点了下头,“好吧,你是甲方,你说的算。”
我靠着椅背笑笑,闭目缓着精神,真相是307房死过人。
美思酒店的老板其实是我一位事主,最早也是金姨的客户。
他通过金姨联系上的我,说是307的房间里闹鬼,请我去做的净宅。
记得那是我跟金姨合作最频繁的时期,金姨总念叨我俩合财,我这事儿办的也很利索。
当然,主要还得说那灵体不凶,是个中年男子,他跟小蜜在307里做健身。
抽冷子他运动量可能是有点大,心率没跟上,直接噶过去了!
小蜜一探他鼻息没气儿了。
当即吓麻爪了!
谁成想隔壁的308一直在溜墙根。
听声发现不对,还是偷听的那个房客去叫的服务员。
说307的住客好像是出事儿了,那两位运动到一半突然歇气儿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服务员半信半疑的一去敲门,里面才传出小蜜后知后觉的尖叫。
最终的结果就是307的中年男子没救过来,冤魂被困房间里了,经常闹出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我在处理完这事儿后,也对这间隔音很差的酒店客房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时金姨还劝老板重修下307,给墙板加加厚。
谁知老板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正是房间的隔音差,才没有闹出两条人命。
否则那小蜜都得吓破胆陪着上路,307便被保留下来了。
因此我在看到林渡要跟我耗到底时,立马想到了物尽其用!
凡事都具有两面性么,在某种时刻,缺点真就是莫大的优点!
待车子在酒店外停稳,我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拿着房卡就带着夏夜去到307房。
刚走到门口,隔壁308的房间门就开了,林渡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醉醺醺的靠着门框。
他看到夏夜还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道,“谢万萤,但愿你找的小白脸不会让我失望。”
一看他最近就是醉生梦死的状态,颓唐得很,我没搭腔,刷卡带夏夜进了房。
房门一关,隔壁的关门声也清晰入耳,夏夜低诧道,“这么不隔音?”
我摘下墨镜口罩笑笑,坐到了里面的沙发上,示意他先去浴室,制造出水声。
夏夜还很警惕的仔细检查了两圈,没发现什么监控监听设备才去放水。
讲真,这就是个普通大床房,除了一张床只有个单人沙发,堪称一目了然,即便是安装监控设备都没啥发挥空间。
我蜷缩着腿坐在沙发上,从挎包里拿出药,拧开瓶口像喝酒似的仰脖干掉了一瓶。
夏夜在浴室里打开了花洒,走回来就有些着急,“这什么药啊,你直接对瓶吹。”
说完他捡起我扔到垃圾桶里的药瓶看了眼,“止咳糖浆?我没听你咳嗽啊,为什么喝这个?”
我虚虚的笑,“我体质和一般人不同,吃药不对症才是对症,你不用担心……”
音落,薄薄的墙面传出砰砰!闷响,林渡的声音传出,“谢万萤!你们倒是开始啊!”
我看了眼墙面没应声,嗓子太哑,一说话容易露馅,倒是夏夜反应快速,扬声来了句,“亲爱的!你不用急!慢慢洗!我今晚肯定会让你满意!”
砰!
墙面差点被那边砸出个窟窿,林渡回了个植物名!
我抿着笑,对着夏夜竖了竖大拇指,咱就有找‘好男友’的命!
见夏夜这么上道,我安心不少,咳嗽糖浆里不也知道有啥成分,喝完便犯困的厉害,眼皮没多会儿就耷拉下去了。
临睡前我对着夏夜还指了指腕表,示意他时间点差不多了就可以行动。
接收到夏夜让我放心的眼神,我脸一歪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倒是做起了梦。
我梦到跟孟钦在一起的那几年。
不同于往常的是,梦里的场景极其真实。
他垄断了我的雪糕,让我想清楚他究竟是我的什么人,想不明白我这辈子就别想再吃雪糕!
气的我从兜里掏出烟打他,画面飞速的流转,又变成我和孟钦在床上打闹……
有吱嘎的声响传出。
伴着女人吭吭唧唧的动静。
我撑开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夏夜正在那推着床尾。
揉了揉眼睛,我看了眼腕表时间,晚上十一点多了,他这是行动上了。
我想说差不多就行,别太累了,脑袋却沉的提不起来,恍恍惚惚的又睡过去了。
闭上眼梦境再次纷沓来袭,我被孟钦突然拽进了一个告别厅,我们相拥着接吻,步伐凌乱的后退,我腰身忽的撞上了一具棺材!
“……!”
我猛地睁开了眼。
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吱嘎~吱嘎~!
床头依旧还在晃动。
女人似不知疲倦的配着音。
我怔怔的转过脸,就见夏夜处在床尾的位置,像是推着上坡的板车。
他一腿前弓步,一腿后蹬步,兢兢业业的推着床,累的他自己都满头大汗!
我看了眼安静如鸡的墙面,随即的又看了眼腕表时间,见是下半夜三点,顿觉不可思议。
绷着头皮想了想,我双腿发软的站起身,去拍了拍夏夜的肩背,悄声道,“你晃了几个小时?”
夏夜累到呼哧带喘,双手撑着床尾都直不起腰,断断续续的应道,“四、四个小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