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蹙眉,“我记得你好像是去北美留学的吧,孟钦是在伦敦,你怎么……”
“哦,孟董出国后就将我安排到伦敦了,他说很看重我的潜力,愿意给我发展空间。”
裴冬齐说道,“完成学业后,我直接进入到孟董的企业,从普通行政做到了特别助理。”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你的状态,孟钦给你的薪资待遇应该很不错,恭喜你学业有成了。”
简单聊了几句,我跟裴冬齐其实不是很熟。
同窗生涯没等要变熟,捻子就被孟钦给掐断了。
再见面虽不至于尴尬,可也不知道要聊啥,再者我现在思维很混乱,真没有叙旧的心情。
我继续道,“裴冬齐,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有机会再聚。”
裴冬齐中规中矩的递给我一张名片,“很高兴能遇到你,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我接过名片道了声谢,看着上面的企业名头,苏氏地产已经化身成了苏氏科技。
这几年我对孟钦了解的属实是太少,只是知道他做科技智能领域,没想到早都变天了。
正欲离开,我又想到一茬儿,犹疑了几秒,还是对裴冬齐问道,“那个,孟钦的未婚妻是不是也回来了?”
裴冬齐点头,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嗯,孟董的未婚妻在京中。”
我像是受了一记闷锤,“那你知道,孟钦和他未婚妻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吗?”
“据我所知,孟董是很想尽快办婚礼的,但主动权没在孟董手里,所以,孟董也在等。”
裴冬齐应道,“不过我想最迟也就夏天吧,孟董一直都在筹备,听说要举办一场很盛大的婚礼。”
我哦了声,面上还在笑着,“我估计孟钦回来就是喜事将近了,谢谢你,回见。”
无端觉得自己是在找虐。
该!
让你问!
活该你心绞痛,活大该!
强撑着淡定去到车里,我手指发颤的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嘴里却满是咸涩。
不由得擦了一把脸,看着湿淋淋的掌心,喉咙里又发出一连串的笑音,笑的身体轻颤。
从自己身上,着实看出了人心的复杂。
明明我早已断了后路,明明我盼着他把我放下,我盼着他能幸福美满……
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得知他在为另一个女孩子筹备婚礼,我近距离感受到了他的冷漠,我竟然还会有不甘心,还会有舍不得,竟然会心疼到抽搐!
我是不是有啥大病啊!
室内镜里映出我又哭又笑的一张脸。
大爷的!
我可算知道心为啥要长得偏一点了!
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很多念头从根儿上就没法正!
难怪很多心理医生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疾病,谁去研究‘心’谁都容易疯!
驱车直接回到了秘密基地,我玩命似的做了一通力量训练。
累到跟溺水妇女似的去冲了个凉水澡,情绪才终于冷静下来。
入夜后苏清歌给我发来短信。
她说知道我见到孟钦了,约我回苏家老宅和孟钦一起吃顿饭。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对于苏清歌的用意也能了然。
她大抵是觉得我跟孟钦是过去式了,如今孟钦很快要有自己的家庭,她希望我和孟钦能像真正的兄妹那般去和谐相处。
奈何我做不到。
当然,没见到孟钦之前,我以为我能做到。
毕竟我曾经的神经很大条,还暗暗的期盼过孟钦能成为我哥。
今天见到孟钦之后,我确定自己做不到像没事人似的去跟他来往。
若是继续跟他相处,我只会溃不成军,我的伪装在他面前亦是无所遁形。
最难以启齿的是,今天在茶室看到孟钦的那一刻,我骨子里的冲动竟然是跑上前去抱住他!
当我对上他的眸眼,我想的是立马揽住他的脖子跟他诉说委屈!
我想说我腿疼,每到阴天下雨腿就疼,我胃疼,我肋骨下面也疼,不知道是肝疼还是肋间神经炎,我的生活一塌糊涂,我想看事儿却什么都看不了,我活的像个废人,我还遇到很多疯子,他们给我制造了困扰反过头又好像是我做了错事……
这些话涌到嘴边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诧异,怎么会想跟他说这个?
得亏我的理智总能先行一步,压下了这些肮脏心思。
另外还有一点很万幸,今天那个场合没有女眷,孟钦的未婚妻也不在。
否则我这败气真发作了,再做出些丢大脸的举动来,怕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所以我既然看清了自己啥德行,那就别再佯装潇洒了,在他面前我真端不住。
随后我又给苏清歌发去了两条短信。
跟她说我以后会避免跟孟钦接触,包括不同桌吃饭。
只有跟他拉开距离,我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
虽说我管不住败气,但我能管住自己的腿。
老实讲,我自认是个钝感力很强的人,这几年被锻炼的更是对很多事都不太走心。
甭管是我生病住院,还是我遭受抨击,对我来讲都是稀松平常的经历。
可我一看到孟钦,那份钝感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我会异常的敏感,他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都能让我心神不宁。
这太可怕了!
我发现自己对孟钦的很多想法都是毫无逻辑的!
并且这些毫无逻辑的想法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出现了!
只不过那时的我还试图去捋顺逻辑,去为自己的这份小心思找出借口。
我要么赖败气,要么骂自己,活的是拧拧巴巴又矛盾纠结!
时至今日,我已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对于孟钦的情感是我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除非我失忆忘掉他,否则我真做不到跟他像兄妹般相处。
先前我还以为通过漫长的分离能逐渐淡忘他,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洒脱。
但今天的相遇给了我答案,我不但没有淡忘他,对他的那份占有欲反而更强烈了!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我面对孟钦都不敌五年前的我。
因为五年前的我还没怎么读懂自己。
跟他相处时会有种无知者无畏的劲头子!
现在呢?
都不用他说啥,我这点小心思就率先在自己面前暴露的一览无余。
一边祈祷他要幸福,一边还是想……
我都膈应我自己!
最佳解决方案便是不接触,最多再熬八个月,我就会离开京中。
苏清歌在短信里问我,‘你跟容棠四年没见了,不想好好聊聊吗’?
我酝酿着措辞回复给她,诚恳的说自己会永远感激孟钦。
‘苏阿姨,我一直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是我有一份非常不好的气场,面对孟钦容易发生不可控的事情,您应该也不想看到我重走老路,所以,我决定跟他保持距离,并非是我要逃避什么,相反的,我认为这是我应该履行的责任,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孟钦的未婚妻心生芥蒂’。
理想中我当然很想跟他聊聊。
现实里我是最不能跟他聊的人。
聊啥?
上赶子去找不痛快吗?
要想安安稳稳,千万别聊,别撩扯他!
做人得知道自己的斤两,想到这我都想笑,幸亏我天生会一个功法,忍者神憋!
苏清歌没再多言,再发来的信息只是叮嘱我注意身体。
我呼出口气,纵浮槎来,浮槎去。
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这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清晨我睁着干涩的双眼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老天爷对我不薄,这结果很不错。
能在生命的节点看到他,见证他依旧处在云端,亦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挺好的。
没遗憾了。
抖擞了一下精神,我做完训练就约了圈里的姐妹去逛街做美容。
随后我开始频繁穿梭于各大酒店会所,参加着各类聚会party。
面上吃吃玩玩,私心则是想碰碰运气。
王胜男三个字早已刻在我脑子里。
不揪出这个人我实在不知再去哪里寻找突破口。
可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居然总能碰到孟钦!
许是他归国不久,应酬太多,从而导致我经常会跟他狭路相逢!
好多次都是我跟着圈里姐妹正热聊着走在酒店的走廊上。
刚好会碰到孟钦和合作伙伴低声交谈着从其它宴会厅里缓步而出。
孟钦的身量高,黑色西装又加持了他沉静如水的气质,挺拔玉立,气场隔着距离都会蔓延开来。
待他眸光深邃的看过来,我想躲已经来不及,身旁的姐妹还兴奋道,“万萤儿!是孟董,你哥哥!”
对!
活阎王!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跟孟钦打招呼,规规矩矩的唤他一声哥。
孟钦的确是如我所想,在外从未让我难堪。
他会语气轻柔的叮嘱我别玩太晚,再儒雅随和的离开。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我旁边的姐妹都在感慨,“万萤儿,你好幸福,孟董对你真的好温柔……”
我敷衍的笑笑,表现得像是习以为常。
演戏么!
这方面我擅长。
心里很清楚,孟钦对我的笑并没有直达眼底。
在他状似柔和的嗓音背后,暗藏的只有淡漠疏离。
不过晋身成孟董的他又一次匡扶了我在名媛圈里的地位,成了我最雄厚的背景。
我在经历了几次和孟钦的偶遇后,在圈里的人气值是一路飚高,堪称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正好我这阵子喜欢参加宴会,邀请电话便一通接一通的打来。
颇有一种我去了谁的场子,谁才更有面子的感觉。
而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即使大家都默认孟钦是我哥,也都知道我和孟钦并无血缘关系。
所以圈里姐妹更深层的想法是我和孟钦有啥暧昧牵扯,否则孟钦不会对我照顾有加。
只是她们都很聪明,不会问一些让我下不来台的问题,关于孟钦公开过的未婚妻更是绝口不提。
唯恐问了不该问的惹得我不悦,对此我心知肚明,正好领清。
这么说吧,孟钦在外给面儿的举动让我吃到了不少红利。
并且没有给我带来一丝一毫的烦恼。
但我和孟钦真正的关系,也就仅此而已。
私下里我跟他没有任何的互动交流,生活上是井水不犯河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能正是彼此间太过了解,我在捕捉到他眸底深处的冷淡后,更加明白自己得识趣。
日常能躲则躲,能绕则绕,实在躲不开,我就低下头对着他鞋尖叫声哥。
孟钦自然会张弛有度的赏我几分薄面。
……
深夜。
雨声淅淅沥沥的入耳。
我撑着伞从酒吧里出来,挥着手和一众姐妹道别。
文悦姐坐进车里还不忘提醒我,“万萤儿,我的生日会你可别忘了来!”
我喝的稍微有些迷糊,笑着点头应道,“嗯,我记下啦,你放心吧,我肯定去!”
要不说姐妹现在是香饽饽,文悦姐为了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会,都追到酒吧来堵我了!
待身边的姐妹都陆续被家里的司机接走,我撑着伞也朝路边站了站,看着波光粼粼的路面失神。
“谢小姐?”
我嗯?了声回神。
身前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槟利。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裴冬齐眼含关切的看向我,“上车吧。”
我晃了下不太清醒的脑子,微微怔愣,“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裴冬齐应声道,“孟董在附近刚结束应酬,刚好看你站在路边,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我透过副驾驶的车窗顺势朝车内看了眼,就见孟钦坐在后面。
黑色衬衫的领扣松了两颗,添了几丝慵懒肆意。
看起来有些微醺,正在闭目养神。
路灯朦朦胧胧的照进去,他面部轮廓都有些模糊不清。
眼见裴冬齐要下车,我很本能的推了下车门,“不用麻烦孟……我哥了,我叫的车很快就到了,而且咱们也不顺路。”
裴冬齐回头看了眼,又对着我道,“这下雨的天,你还是……”
“开车。”
孟钦闭着眸眼吐出了两个字,低磁的嗓音里透着凉意。
裴冬齐当即噤声,看向我道,“谢小姐,你多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