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儿!!”
戚屹候喊得破音,愣是不敢碰我的左手,崩溃到泪流满面,“折了,折了,你妈的老妖婆……”
“奶奶!我小妹她知错了!我保证她不会再妨碍到您的事儿,您放她一马吧!”
大姐那边又传出跪地的噗通声响,那膝盖好像是后配的,不惜力的朝地上磕,“要知道,她身上可还有着您的命门!但凡她活不下去了,最吃亏的可是您啊,退一步讲,如果她落下了残疾,以后还得我去照顾,谁叫我摊上这么个妹妹呢,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啊!”
“奶奶,您大慈大悲,就当是心疼心疼我,对她网开一面吧!”
“唉,胜男呀,你这孩子还是善良啊。”
慈阴拿腔拿调的叹息了一声,“奶奶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用老眼光去看谢万萤,别觉得她傻,她蔫,你妹妹已经长大了,她城府要比你深的多,倘若她真是愚人,本尊又怎会折损三颗血丹?又怎会被她掐着软肋威胁到今天?”
“那谢逆为了对付本尊,数年来一直跟本尊打心战,玩儿兵法,你以为谢万萤没有学到精髓吗?”
慈阴冷着腔调,“别看你是她亲姐姐,我对她的了解要远远超过你,正所谓,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弩,节如发机,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胜男,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大姐像是朝我看了一眼,小声回道,“胜男不是很了解,还请奶奶赐教。”
“你呀你,真要被本尊惯坏了,少喝点酒,多看点书你才能积攒出城府!”
慈阴口吻无奈着,“这段出自于兵法,湍急的水里为何能漂起大石头?那是因为地势,鸷鸟为何能迅速补杀猎物?那是在于时机,所以兵法告诉我们,善于作战的指挥者,进攻的时间要快而短促,如同拉满的弓箭,既要打的敌人措手不及,又要保证自己临危不乱,如此才能不落败局。”
“胜男,你别看你妹妹现在趴在那像条狗一样,貌似可怜的很,她算计起本尊来可是箭无虚发,招招致命啊。”
慈阴沉沉的笑了声,“本尊的三颗血丹,都是被她掌握住时机,干脆利落的出手销毁,但这并非是本尊思虑不周,只能说她走了狗屎运而已,从今天起,她的运势到头了,想跟本尊打心战,她还嫩了点儿……”
“罢了,本尊也乏了,胜男阿,奶奶就给你个面子,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慈阴意兴阑珊道,“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住,不能再让她咬人,否则,你这姐姐也会吃到她的亏,她决计会拦着你的路,让你做不成阔太太。”
语落,慈阴又冷哼了两声,操控着轮椅离开了。
戚屹候满眼的不甘心,想要起身去追,奈何他实在爬不起来,只能握着拳头捶地!
“怎么,你还想在神尊奶奶那找不痛快?老实待着得了,看看你那熊样吧,算个男人吗?”
大姐慢悠悠的走近,对着侯哥便轻呲出声,“五个大废物,窝囊死你们得了!”
见侯哥挣扎着要跟她来劲,大姐脸色一冷,出掌就对着他后脖颈一砍!
侯哥本就靠一口气强撑,吃了一记掌刀后彻底晕厥了过去。
大姐不屑的嘁了声,扑落了两下膝盖又蹲到我脸前,“小妹啊,你还好吗?”
我侧脸枕着地面,眼角的热流还在淌着。
仿佛是躺在血泊中,脸颊的感觉是黏黏糊糊。
想到这里被打扫过,倒是很想对慈阴道声谢谢,最起码没那么脏,不至于趴在粪便上。
“哎呦喂,看看你那手指,折断到这程度,接好了也得有后遗症,不过没事儿,还好是左手,生活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哎,你怎么不吱声啊,耳朵流血后聋了?哎!老三!我跟你说话呢!!”
大姐想要碰我,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发出一记嫌弃的叹息,颇为不耐烦的又找出纸巾,胡乱的在我脸上擦了擦,“哎呀,太晦气了,都是血,一直往外流的,这擦都擦不干净……你说你是不是犯贱,站队都不会站,没起势还出来装什么逼?自找的不是?你那师父在慈阴面前都狗嘚儿不是,你还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嗓子里挤出声音,“滚……”
“啊?!”
大姐偏头把耳朵朝我凑了凑,“你说什么?!”
我唇角颤动着,气若游丝道,“我让你滚……”
“你……!”
大姐摔打下手里的纸巾,“你跟我来什么劲啊!怎么着你还觉得我没护着你啊!要不是我王胜男下跪为你求情!天晓得你今天得折几根手指!”
“如今只折了一根左手的中指你就偷着乐吧!说一千道一万!这全是你自作自受!”
越说她像是越来气,蹲身对着我道,“小妹,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菩萨再来吗?你在大殿里接受过信徒跪拜?拉倒吧!你就算在大殿里待过,你也只是那边边角角的狗尿苔,一辈子你都上不了台面!”
“因为你分不清实事,挨欺负了还把原因往别人身上赖!我他妈帮你还帮出错了!”
顿了顿,她又哼笑了一声,“不过呢,你落到这下场咱俩也算扯平了,谁叫你破了我魅术,最气人的是那晚你还走大运遇上了孟钦,也不知道你背后搞了什么鬼,孟世辉居然把我调离了秘书部,我现在在公司里想见孟世辉一面都困难,前期的努力算是付之东流了,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全是你搅合的!我真是倒了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妹妹!”
我趴在那毫无反应。
哀莫大于心死,随便骂吧。
“你再牛啊,起来甩我耳光啊,哎,神尊奶奶那里还有两颗血丹呢,你有能耐继续去找啊。”
大姐说了好一通,说的她颇感无趣的站起身,“看看你那不人不鬼的死德性,想必你今天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过来的,结果呢?亏大发了吧,你什么都没啦!”
“修为修为便宜了你那只会嘴把式的哥,五雷掌也被破了,手指还折了,再让你动不动就说什么轰死谁的话,这回你算是彻底废了!”
嘶了口气,她又像想起什么,弯身仔细看了看我,“小妹,你唯独还有的资本就剩这张脸了。”
我以为她想要毁我容,谁知她只是阴恻恻一笑,“得,你先去医院救治吧,姐看你这样也心疼,等你情况稳定下来,咱该算账的再继续算,不过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姐永远不会伤你,无论如何,姐都得让你活下去,后半辈子,你还得指望我呢,有姐一口吃的,才能有你一口吃的。”
说完,她拧眉看了眼被血水沁透的纸巾,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顺着来时的走廊离开了。
周遭颗粒状的黑雾煞气随着大姐走远逐渐的消散。
环境变得异常空旷。
连呼吸都像能砸出回音。
外面的天还没黑,残阳耷拉在破碎的窗子上。
我莫名觉得那像是一块金色的抹布,只可惜,它擦不净那玻璃上厚重的灰尘。
一阵风吹过,我嗅着血腥气,突然看到不远处呈现出一个旋涡状的洞口,幽深而又神秘。
恍然意识到什么,我蹭着地面朝那‘洞口’爬去。
下一瞬,就从洞口的那边看到了我自己的脸。
她望着洞口还很茫然惊奇。
直到她看到了我,瞳孔里跃起不可思议!
衔接上了!
那是十八岁的我!
绞尽脑汁想要看事儿成长的我!
好可笑啊。
她还不知后面会发生些什么。
我翘着唇角,艰难的朝她抬起左手,“你看……”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在洞口那边退了一步。
我流着泪,血水激荡着喉咙,脸上的笑意却放大了,“别傻了,你斗不过她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孟钦被你作的变成哥哥了。
师父走了。
你左手的五雷掌被废了。
最重要的是,修为只剩下五成。
十成的修为都不是慈阴的对手,更何况就剩一半?
什么都没有了。
别傻了……你别傻了……
我重复呢喃着,直看着那黑洞消失,仿佛还能听到她和齐经理的对话声。
“齐经理,我好像看到平行时空里的自己了。”
“……那你说说,你看到平行时空里的你怎么了?”
“赢了。”
“赢什么了。”
“我斗赢慈阴了。”
耳畔回荡着她自欺欺人的话语。
我趴在地面,看着自己折叠在手背处的中指,笑的忽然停不下来。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