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大哥还在那老老实实的蹲着,被乾安的动作吓得脑浆子都晃荡出波纹,“他这……”
“哦,没事,你别紧张,他这脾气不是冲你发的。”
我安抚了大哥一句,又看向乾安,“发泄完就快一点,我跟东大爷说好了要早点回家的。”
这种事都干多少回了!
咋还不适应呢!
哪回他都得甩点脸子。
乾安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眼底满是不悦的看我,“这么搞完你今晚还能回去吗?”
我无奈了,“哥,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哎呦呵,不容易啊,你也知道今晚是大年夜呀!”
乾安一脸的杀千刀,“出门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在这条路上感应到了有困灵,八成跟最早那出车祸的大姐一样,你先给他降服住,咱再按传统方式起坛将他的魂魄送出去,这怎么……”
“八成一样,不还有两成是不一样的吗?”
我指了指那大哥天井般的头顶,“他脑壳都撞碎了,什么都忘了,你让我怎么起坛!”
那大哥蹲在地上也一脸的心惊胆颤,“对不住,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也知道你添麻烦啦,大半夜的你瞎出来抓什么替身!”
乾安直接朝他发起飙,“安安稳稳的守个岁不成吗?再说你撩扯她干啥!看不出她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吗?!”
大哥吓得哆哆嗦嗦,“我就是闻到她气息像是病重之人……”
“你要是能闻准就不会挨揍啦!”
乾安横着眼,“高端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你不知道吗?!”
“你有毛病啊,你跟人家来什么劲!”
我见那大哥紧张到豆腐脑都要盛不住了,一把推了下乾安,“他已经很惨了!”
“他惨不惨我先不说,就没你这么义务奉献的!”
乾安挑着眉,“搁别处我听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这倒好,分儿比不挣的还蹦高去……”
“没完啦!你非得跟我说这么难听的话是不是!”
我加重语气,“我答没答应你咱俩干完这票就休息一段时间,你再没完没了的我下个月还继续!”
“……”
乾安瞬间哑火,站那还像是一肚子火气,抬脚又踹向马路牙子。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去他车里抱出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女纸人。
灵体大哥怔怔的站起身,看了看女纸人的脸,又看了看我,“你俩长得好像……”
必须的啊!
武妹出品,绝对精品。
这纸人外面穿的衣物都跟我今晚穿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女纸人的五官都是我亲手画的,跟我的孪生姐妹没差。
就连纸人衣物里面写的生辰八字都是我的,只不过她的名字是叫‘谢莹莹’。
没错。
姐妹是一招鲜吃遍天。
用相同的生辰八字,不同的假身份,忽悠了无数气场!
乾安见我将女纸人立在了信号灯柱旁就明白了大势已去。
他难掩焦躁的喝出口白气,“万应应,你确定今晚是最后一票?”
我实话实说,“接雷前我肯定不会再搞了。”
“行,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再敢秃露反帐的看我削不削你!”
乾安暴躁的不行,看向那位大哥,“一会儿你效率高点,别让她遭二茬罪!”
大哥云里雾里的点头,见乾安回身踩着方位找到西南角上了一炷香,大哥又乍着胆儿般看向我,“阳差大人,纸人做替身真的行吗?我脑子不太好使,不确定推它撞车能不能顶用。”
“放心吧。”
我笃定的回,“这不是普通的纸人,是我加持过的分身。”
什么叫实践出真知?
姐妹一开始都是亲自上的。
但死了几回我发现里面的弊端。
一来是我非常容易受伤,家里人意见也大。
再者我每回‘死’完都得抓个抢救的时间差。
乾安忙前忙后的还得争分夺秒的救我,比较麻烦。
赶上这阵子我陆陆续续的解救困灵,时间上很充足。
插空我就用血加持了几个纸人,从中发现,用纸人献祭更稳妥。
首先是疼痛感会大幅度减轻,打个比方,要是我遇到吊死的困灵,要抓的替身还非得也是吊死的,那我自然得如法炮制的吊一把,滋味儿真一言难尽,被勒得舌头都想往外伸。
可要是吊一个代表我的纸人,我旁观看也就是脖子难受些,不至于挣扎到面目狰狞,双腿乱蹬。
关键是最后还能保持住清醒,无需乾安再去废二遍事。
所以我在车里的时候才说,有‘纸人’替我去死,事情已经变得简单许多了。
换言之,今晚这事,搁以前可能得我亲自冲上前被撞,那现在……
嗡嗡~!
乾安在马路对面蓄势待发,排气管的声音轰鸣。
我直接给了困灵大哥一个预备备的眼神,“加油,我相信你!”
音落,我则朝马路里端让了几步,顺势压了压腿,松了松关节。
车辆的大灯照过来,透过风挡玻璃,还能看到乾安在驾驶室里紧绷的五官。
嗡~!
油门一给。
车辆随即蹿出!
乾安开着车便朝马路这边冲了过来。
大哥还有点战战兢兢,站在信号灯柱旁无助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阳差大人……”
“上啊!”
我急的不成,眼瞅着纸人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索性朝大哥的背身一推,“快!”
有监控呢!
撒冷的!
“阳差大人——!”
灵体大哥惊恐出了一个新高度,步伐踉跄的朝乾安开来的车子冲去!
而他甩起的手臂刚刚好挥舞到了女纸人,就见纸人翻滚着撞到了乾安的车头——
灯光晃眼。
灵体大哥吓得捂住了自己汤汁飞溅的脑瓜顶。
砰~!
撞击声闷闷的传出。
女纸人被压到了轮胎下面。
崩开的竹篦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呲——
乾安搭配着踩下刹车,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万应应!!”
“……!”
我顾不得回应,“呃!”
就在悍马撞到女纸人的一刹那,我整个人直接飞起来了!
一股巨大的重力像隔空而来,生生锤向我的前腔。
我完全抵抗不过,身体后仰着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随后麻袋般噗通~!落地。
闷声响起,我佝偻着捂住胸口,嗓子里还抑制不住的咳嗽。
侧身躺在冰凉的地面。
眼前都出现了斑斓的光晕。
晃了晃脑袋。
我看到一个长相跟我雷同的小女孩儿被卷到了车轮里。
她哀嚎了几声就像被黑洞给吞噬了。
夜风刮过。
徒剩纸人破碎的身躯发出簌簌轻响。
我心下一喜,再抬眼,就见那位大哥捂着脑袋朝两位阴差走去。
道边突然多了一条雾气弥漫的路口,三位在路口前驻足,回头看向我。
两位阴差大人的五官依旧平滑,只有高高的帽子彰显着身份。
那位大哥却是一脸惊喜,摸着自己瞬间拥有的天灵盖如获至宝。
视线相对,两位阴差朝我颔首,那位大哥则对着我深鞠了一躬。
我不自觉的笑了,脸颊枕到冰凉的地面,目送着他们三位走向了雾气深处。
齐活了……
姐妹又送走了一位。
“万应应,你怎么样?还好吗?”
乾安蹲到我身边还一脸紧张,拉着我的胳膊就要将我搀扶起来,“看看有没有摔……”
“哎哎哎——”
我疼的忽然有些承受不住,“躺会儿……哥,再让我躺会儿……”
不敢动。
哪哪都不敢动。
“你还躺个腿儿啊!媽的,这种意外都出多少回了!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乾安急了,不管不顾的将我拦腰抱起来,“谁家好人被车这么撞一下能没事!你个女疯子!!”
我被他抱得是各种龇牙咧嘴,恨不能佝偻成一团,“哥……那、那碎纸人得装好,拿回去烧了。”
按理说应该搁路边烧,但这片儿禁止起明火,只能拿回去处理了。
反正那大哥都走了,后续这点事三岁小孩子都能办。
乾安加着小心把我放到车里后座,好让我能舒服点侧卧,他关好车门又去外面处理女纸人。
我趁他不在,便小声的咳嗽起来。
见血腥从嘴里嘣出来喷溅到了皮坐垫上,赶忙伸出手擦拭干净。
可不敢让他看见。
那嘴真是太碎了!
砰~!
关门声响起。
“压坏的纸人放后备箱了,回头我直接找个地方烧完就利索了。”
乾安呼哧着粗气坐到驾驶室,扭头看向我,“你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没有,我是那大哥的替身,纸人又是我的替身,这一个替一个的,谁都不会出事,我刚刚就是有点岔气儿,回家里养养就行,不用去医院花那冤枉钱……”
我伏在后座本想坐起来,一直腰咳嗽的还有点止不住,疼的我脊背都层层冒出冷汗。
“你也配说冤枉钱三个字……我擦!你都吐血了还想回家!”
乾安刚要对我批评教育,见我捂嘴的指缝里流出了血,他随即又睁大眼,“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儿,你淡定。”
我捂着嘴还朝他笑了笑,“刚才你看没看到那大哥上路了,哥,咱俩今晚又积出阴德了。”
“你快把嘴给我闭上!小爷管他上不上路的,爱上哪上哪!”
乾安无语至极的启动车子,“妈的,你纯是精神病!”
“哥,真不用去……”
“闭嘴!”
乾安毛了,“别以为我积阴德就不揍你!”
我识相的保持了安静,也是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得亏纸人帮我减震了,不然我真这么实实惠惠的撞一下,零部件都得被撞出来!
这强度都不用脱衣服去检查,我估摸前腔整个都得青紫。
就是不知道姐妹俩被撞后能不能减减肥。
要是能让姐妹俩瘦一点,倒也不失为一桩意外收获。
杂七杂八的想着,我努力转移着注意力好减轻一些疼痛。
是撞到肺叶了吗?
怎么喘气儿都疼呢。
咬牙生挺间,乾安那边也没闲着。
他一边风驰电掣的开着车,一边和兄弟们汇报情况。
对我自然是各种吐槽。
说我是作妖找死,出门找撞。
还说我是缺心眼的妈妈给缺心眼开门,缺心眼到家了!
也就是我没精神,不然我都想提醒他,这节骨应该上价值,上情怀……
你才缺心眼呢!
当这种事儿谁都能干呢!
你光有修为不成,还得阴阳两路都有人脉!
要不然你在大型十字路口撞个纸人试试,看看能不能被带走……
哎~不要佩服姐,姐是各种路数,各种招,各种澎湃,各种飘。
只可惜,到了医院我就飘不起来了。
哥哥们全来了,连东大爷都一同到位,一家人倒是整整齐齐。
我窝缩的躺在担架床上,本想笑成黑人牙膏表明自己没大碍。
一看五位哥都像是吃完火药对着我生忍活憋的模样,我识趣的装死了。
没多会儿医生过来,我感觉自己没大问题,想让医生给我开点止疼药放我回家。
毕竟是大年夜,也不好给医生添麻烦,谁知他伸手在我肋骨上一按,哪怕我抿着嘴没发出动静,他还是认为得拍张片子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我瞄着五位哥跟复制粘贴一样的铁青脸色也不敢多吱声。
尤其是东大爷,老头儿看着我是一脸的打不得,骂不得,就剩上火了!
幸好急诊结果出来的快,拍完片子医生确定我是肋骨骨裂。
倒是不需要使用胸带去固定,住院观察一晚,回家再吃点止疼药,静养即可。
我听着就呼出一口气,躺在急诊室的病房里看向家人,“都听到了?轻微骨裂而已,没事的。”
五位哥懒得搭理我,好像只要对我说出一个字,他们就会忍不住集体开麦,喷我到天明。
索性谁什么都不说了,只派出脾气相对好些的刘小温叮嘱我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再带我回家。
说完,他们五人就去到病房门口的排椅上坐着,让谁走谁都不回去,非得在这里凑合到天亮。
东大爷站在病床旁边看着我还满目忧心,“万萤小姐,除夕夜出这种事情很不吉利的,这一年你怕是都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