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回来！”
我呼哧着粗气再次从床上坐起。
视线很本能的落到不远处的落地窗帘上。
阳光透过缝隙正隐隐的照射进来，似无声地提醒我噩梦苏醒。
缓了好一会儿，我低头看向小腹，掀开睡衣，掌心有些发颤的贴到腹部。
一霎而已，眉心传递出来的刺痛感就让我牙齿打起冷颤。
真的。
血丹真在肚子里！
叩叩叩~
“小萤儿？你醒了吗？”
美玲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午一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六神无主的下床，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在里面胡乱的翻找着。
“小萤儿？什么声啊，我可以进来吗？”
美玲姐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先生早上出门时吩咐过，要我照顾……你在找什么？”
“我找验……”
对啊！
家里不会有。
压根儿没预备过那东西！
我慌里慌张的又去到衣帽间，拿出大衣穿到睡衣外面，另外给自己戴了顶棉帽子。
出来就要去拎包，跑的太急，我还撞的美玲姐一个趔趄，她碰到了床头柜上的糖盒，捡起来又看向我，“小萤儿，这糖全吃完了，要不要我再去买一盒回来……哎，你要去哪？小萤儿！”
“不用管我！”
我急火火的扔下几个字。
顶着寒风跑到车库开了辆车，一脚油门直接蹿了出去。
乱。
很乱。
但必须要确定一点，我肚子里除了血丹外，是不是真有孩子！
即使慧根有所提醒，我却第一次不愿意相信直觉，我想相信医学！
对，一切都是我的幻像，我一个十年不来大姨妈的人，怎么可能怀孕？！
驱车去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我脚上还趿拉着棉拖鞋，一路都跑的跌跌撞撞。
顾不得周围人怎么看我，挂完号我直奔医生办公室，“您好，我想查下怀没怀孕。”
医生看着我还吓一跳，本能的朝后靠了靠，“小姑娘，你是从哪逃出来的吗？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是，我是从家里出来的……”
我惊慌失措道，“我做了个胎梦，好像是怀孕了。”
“胎梦？”
医生拧着眉，“你结婚了吗？”
“结了。”
我应声道，“七月份结的婚。”
医生哦了声，“那你和你爱人最近一次的同房时间是哪天？”
“是……三号，或是四号，医生，我的情况很特殊，十年没来月经了，我不可能怀孕的。”
我语无伦次的扯了下大衣袖子，朝她伸出手腕，“不信您给我号号脉，肯定不是喜脉，我做不了妈妈的，我怎么能……”
“小姑娘，我是西医，不会号脉，这样，你先冷静下。”
女医生稍显防备的看我，“你在家里用验孕棒测过吗？”
“没有，我家里没有这个。”
我摇头道，“我找到了好半天才想到我家没有……”
“好，你情绪不要这么紧绷，要是你跟你丈夫十多天前同过房，这是有几率怀孕的。”
女医生说道，“不过现在查，也就是受精卵刚刚着床，属于早早孕，即便是用验孕棒查，结果也未必准确，我建议你可以去验个血，验血后就能确定是否真的怀孕了，如果还是担心结果不准确，也可以再等一个月，做个超声检查，看看宫内有无胚胎。”
“验血？”
我呢喃道，“可我的大姨妈都十年没来过了，怎么能……”
“你的月经是从未来过，还是单纯的月经不调？”
“我是月经不调。”
“那你的子宫此前查出来过有问题吗？”
“有问题的。”
我点头道，“我有功能性闭经。”
“哦，这不算什么问题嘛，又不是器质性病变。”
医生耐心道，“小姑娘，我建议你先去验个血，我看看你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和孕酮，另外，我看你很紧张，貌似不太相信自己能怀孕，可能是之前有谁跟你说过，月经不调不容易受孕，其实这个说法不绝对，月经不规律未必能影响到女性的生育能力，只要你卵巢功能正常，能正常排卵，就可以怀孕，所以，你先不要多想，先去验个血好吗？”
我懵懵的嗯了声，整个人都像是吓傻了，如提线木偶般，接过医生递来的单子就去抽了血。
等待结果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脑中一会儿萦绕医生的话，一会儿是慈阴的话……
难道我只是单独不来大姨妈，并不是做不了妈妈？
胡思乱想间，血液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上面有什么HCG，我的数值远远要大于参考值。
有点看不懂，我提着一颗心又跑回了医生办公室，站在她对面无端有了种等待审判的感觉。
“是怀孕了。”
女医生笑着看向我，“小姑娘，恭喜你了。”
“……！”
我步伐却朝后退了退，踉跄的差点坐到地上。
女医生哎了一声，本能的站起身要拉住我，“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只是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怎么能怀孕呢，我怎么能怀孕呢。”
我脑子发空的看着她，喃喃道，“我的家人都默认我怀不了孕的，我也没想过我能怀孕，怎么几天的功夫就会有孩子了，意外，太意外了……”
“小姑娘，你的这种情况可不属于意外怀孕，这做了措施都有几率受孕，若是你同房时没有做措施，受孕几率就更大了。”
医生如实道，“你现在单子上的数值都非常好，先回去休息吧，等到三十天后再来做个超声检查，六到八周就可以建档了。”
“是龙凤胎吗？”
我木木的看她，“我怀的……是不是龙凤胎？”
“这个暂时是看不出来的，时间还是太早了。”
医生说道，“需要怀孕六至七周，才能通过B超检查确定是单胎还是双胎。”
我抬手摸到小腹，即便她说还检查不出来，我心里也知道，怀的就是龙凤胎。
只不过，我女儿的位置被慈阴的血丹给占了，当下就只剩个男宝宝在里面了。
“小姑娘，你怎么哭了？是激动的吗？”
医生看着我还道，“你现在刚怀孕，一定要多休息，避免剧烈运动，等……”
“打掉吧。”
“什么。”
“麻烦您帮我把孩子打掉。”
我唇角颤颤的说道，“这孩子我要不了，也……不能要。”
说着，我擦了一把眼泪，直接走到她办公桌前，“现在就得打掉，麻烦您帮我开单子吧。”
“……”
医生愣了两秒，随即道，“你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不能要？”
“我、我身体不健康，我每天都吃很多药，这孩子肯定也是不健康的……”
我说着话，眼泪却汹涌上了，“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要，您帮我把孩子打掉吧，我对不起他。”
医生看着我反倒有些莫名，“小姑娘，你怀孕的时间太短，我们医院是不会给你做人流手术的，因为现在只能验出你处于早期妊娠状态，但没办法确诊出你是宫内孕还是宫外孕，只有确定宫腔内有孕囊，我才可以给你进行药物或是人工流产，否则盲目的帮你做人流，会有子宫收缩不良以及大出血等等意外风险，你就算是想流产，也至少要等半个月之后，再过来做下B超检查才可以。”
半个月？
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啊。
再等半个月我真要彻底沦为饲养皿了。
“哎，小姑娘，我怎么越看你越眼熟呢。”
医生朝我探了探身子，“你是不是……”
“谢谢您。”
我朝她微微鞠了一躬，“我先回去和我丈夫商量商量，给您添麻烦了。”
音落，我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生办公室，走出好远又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回头就见一个护士姐姐捡了只拖鞋朝我跑来，“小姑娘，你鞋掉了，怎么不穿袜子，多凉啊！”
我傻了般朝她道了声谢，重新穿好拖鞋，游魂似的下了楼。
室外还寒风呼啸，冰冷入骨，干冽的风像刀子一般的剐在脸上，倒是直接封住了我的泪，也吹得我脑子清醒了几分。
坐进车里我想到得给苏清歌去个电话，这事儿只有她能帮我。
手指木讷的四处找了好一阵，才发现出来的太急，手机落家了。
深吸了两口气，我刚要启动车子，脑中就不受控的浮现出两个孩子的模样。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顿时便有了种极其无助的感觉，趴在方向盘上忍不住哭了。
想要……
我真的很想要……
这是我和孟钦的孩子啊。
两个。
还是两个。
慈阴为什么要朝我的孩子下手，为什么！
本就头没梳脸没洗，我哭了一通更像个疯子。
但我已经完全无所谓形象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形象又算个狗屁！
待些微冷静下来，我才驱车回家，进门就见美玲姐正在厨房忙活，看到我还问我想吃什么，我低着眼只朝她摆了摆手，不想被她看出情绪异常，步伐很快的上了楼。
回到卧室我找出手机，点开屏幕就显示了苏清歌打来的未接来电。
我立马回拨过去，握着电话的手还像是冻着了，止不住的发颤。
“喂，小萤儿啊，美玲说你着急忙慌的出门了，去哪了，怎么都没带手机啊。”
我呐呐的道，“我出去确定了一点事儿。”
“行，你回家了就好，这个时间点容棠还在飞机上，正好，我跟你说下雇佣邪师的事情。”
苏清歌没有多想，“这里面出了些变故，找的那十二个邪师有一半撂挑子了，他们有的人听说过慈阴，没等怎么着呢就打起退堂鼓了，我准备再派人去趟溙国，怎么着都得补足人手，这事儿只能后延到二十五号再敲定了，既然第四颗血丹没等到，那就……”
“血丹等到了。”
“……什么？”
苏清歌的调门忽然一高，“等到了？在哪里？！”
“在我的肚子里。”
“……”
苏清歌愣了两秒，像是没听清，“在、在哪了？”
“在我的身体内，第四颗血丹被慈阴亲自送到我手里了。”
我轻轻声，“只要灭了这颗血丹，慈阴的本体再一消灭，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只不过，我第一次没有掏到血丹的兴奋感，有的只是满满的悲哀，悲凉，悲戚。
“这……慈阴是怎么把血丹送进你肚子里的？”
苏清歌也有点发懵，“那这要怎么灭？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嘴唇发木的道，“只是我需要回趟老家，去找一个带我长大的爷爷，他家里供奉着道行很深的白仙儿奶奶，白仙儿奶奶能治病救人，会辅助我灭掉血丹……但这事儿您得帮我瞒着，先不要让齐经理跟我五个哥哥知道，他们容易多想，会担心我。”
苏清歌消化了几秒才道，“你确定慈阴的血丹现在在你肚子里，你灭了它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确定。”
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这也太突然了，怎么容棠前脚刚走，后脚那老妖婆就把血丹弄进你肚子里了呢？”
苏清歌仍有些难以接受，“她是派脏东西上门了吗？家宅不是都有门神吗，她怎么能……”
“妈。”
我哑着嗓子打断她的话，“对不起，孩子保不住了。”
“啊？”
苏清歌懵圈了，“什么孩子？”
“我怀孕了。”
“怀孕？！”
苏清歌一整个失控，“小萤儿，你怀孕了？！！”
我耳膜嗡~了一声，“嗯，我去医院做完检查了，只是这孩子不能要，因为要想灭掉血丹，必须得先打掉孩子，但是我刚怀上，这天数太短，医生不给我打胎，怕有潜在隐患，妈，您得帮我想想办法，让我把孩子先流掉，这事儿不能拖延，要不然他会沾染到血丹的邪气，变成邪胎。”
苏清歌没回话，貌似惊愕住了。
我听着她传来的呼吸声，眼前再次模糊，蹲身发出哭腔，“妈，您帮帮我，这孩子立刻就得打，一天都拖不得，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保护不了他，对不起，我是个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