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拜菩萨那天看到的小男孩儿。
那孩子大抵是看到我有了什么感应。
才会叫我坏妈妈。
嘟——！
苏清歌在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四十分钟，她风尘仆仆的推开了卧室房门，“小萤儿！”
我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蹲在地上手臂还圈着膝盖，沙哑着嗓子看向她，“妈。”
苏清歌扔掉手里的包，趔趄着扑过来，弯身直接将我抱在怀里，“没事，不用怕，有我在。”
我情绪瞬间便彻底崩溃，回手抱住她，“妈，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保不住，我也没办法……”
“妈知道，知道，你向来喜欢小孩子，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苏清歌的声音酸涩不已，“来的路上我还给无缘大人上了香，他说你对慈阴的感知力很强，若是慈阴把血丹送进了你体内，你决计不会搞错，所以，我信你的话，也不需要再去确认什么，只是我唯独想不明白，她是通过什么方式把血丹弄进你肚子里的，难不成她能耐大到都能隔空施法了？”
“她是利用了孟钦。”
我闷闷的回，“不，也有可能是孟钦用自己做引，反过头利用了她。”
当我被慈阴用梦境魇住的时候，孟钦做过的事情就在我脑中连成了串儿。
我亦算明白了，他在同房那晚为什么要用红盖头蒙住我的脸。
他为什么会有那些隆重而又怪异的举动。
以及，他为什么会流眼泪。
因为……
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脆弱。
那几天他说的话，更是能对应上现在发生的事情。
再往前推，结婚最初的四个月孟钦一直都对我很冷淡。
可就在他不再吃素的那晚，他去自习室接了我，还抱着我秀了一路的恩爱。
坐进车里他还像要亲我那般，故意挑拨我。
当时我是觉得他在发神经，可从慈阴的角度去看，孟钦既然会去自习室接我抱我，甚至是跟我在车里拥吻，那便是我们感情回温的预兆。
随后那几天，孟钦还做起了居家好男人。
这时孟钦应该感觉火候到了。
他特意出去应酬，并且还喝多了，主动给了慈阴下手的机会。
顺着这个思路再一推，孟钦完全是以猎物姿态出现的猎人。
最为关键的是，那晚他应酬回来就发烧了。
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引得猎物上钩，所以次日他找了借口又出了趟门。
再回来后才安心陪伴起我，陪我玩儿了两三天正式同房。
回头一看，所有的线几乎都可以明了，正是孟钦清楚自己身体里有什么，跟我同房后会发生什么，他才会问我怕不怕疼，才会跟我说他一直在！
换言之，他全都一清二楚！
从头至尾他都是在陪我演戏！
入局就是为了帮我搞定这第四颗血丹！
苏清歌听完就跌坐在地，“容棠都知道了？他连你寿路受限的事情都知道了？”
“八成是知道的，他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那天我们正式和好，他也不是去公司处理事务，而是去见那位高人，因为他只有笃定了体内有慈阴的丹气，他才能确定自己会帮到我……”
正因如此，他看我的眼神才总是克制不住的心疼，会不自觉的用力抱我。
看到了小孩子，他也会强调不喜欢，不想要……
哦不，我怀孕这件事儿他应该是没预料到的。
只能说是慈阴钻了空子，她算出孟钦命里会有一对龙凤胎。
孟钦大抵只是想到血丹会进到我体内，他怕我闯不过这一关，所以他没有立马跟我同房，而是先陪我玩儿了个尽兴，像是末日里的狂欢。
眼见时间点迫在眉睫，他才不得不进行了那一步。
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又掐着时间点在众人的‘期待’下离开了。
毕竟他太聪明，他清楚我怕他知道，也清楚苏清歌怕他知道。
因此他选择了‘不知道’，只在背地里默默地布好棋局，最后他选择离开，好让我们对他放心。
苏清歌一脸的想不通，“要是容棠早已一清二楚，他婚后又何苦冷落你四个多月呢？”
这个……
他的病应该是真的吧。
我推测他是一边调养身体治疗，一边用自己做饵，用早出晚归来迷惑慈阴。
这套打法跟他此前帮我洗白名头的公关流程大同小异。
先静待时机，等他身体没问题了，慈阴也被他钓的要上钩了。
而我刚好在这个节点上发现了一一其实是他的秘密。
当然，这个秘密或许是我意外发现的。
因为李一被我遇到时的反应不像是演的。
孟钦真正想让我看到的秘密应该是网上的雪糕纸表白。
他确定只要我看到热搜新闻，跟他的关系就不会再僵持下去。
所以被我发现他是一一，这应该算是双重加持，意外收获。
当我们和好了，他踩着我递过去的台阶也就顺水推舟的下来了。
不过不排除这里面他对我还有些小私心，故意想让我多腻歪腻歪他之类的。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他每一步都没有行差踏错。
但这里既然涉及到了他的病，我觉得这是孟钦的隐私，不能告诉苏清歌。
见我没搭腔，苏清歌嘶了声又道，“不对啊，谢逆和我说过，你的情况特殊就特殊在败气是后入，再加上又是自耗，你还是跟天道的立的盟，这世间甭管多厉害的高手，都无法从你的八字上看出端倪，最多也只能看出你是个败家子而已，任谁都掐算不出你寿路受限，那容棠是从哪里找的高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你需要灭慈阴的血丹？”
话音未落，苏清歌猛地睁大眼，“难不成容棠私下里跟你师父见过面？放眼望去，只有谢逆最了解你的情况，容棠要想对你的事情做到了如指掌，他只有从谢逆那里才能得到全部的答案！”
说话间，她又拉住我的手，“小萤儿，你师父是不是背着我还跟容棠达成了什么共识？！”
“妈，这不重要了，孟钦能做到这步，就说明他看的是全局，并没有单谋一隅。”
当下我已经没什么心力去刨根究底了。
答案都在孟钦婚后的一点一滴里，这个男人的心量何其高深，简直是大智近妖。
“他既然知道将计就计，也知道以退为进，那他更清楚，我们怕的是什么，我求得是什么。”
我撑着红肿的眼皮，声音很轻的说道，“他对我太了解了，就算他怕我输，他不想我吃苦，可同时，他更想我赢，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未来，所以，他用自己做引，用佛气做饵，真正的扶持了我一把……”
“您不用担心，诚如孟钦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他绝不会正面和慈阴发生冲突，因为……”
我低下眼，“他还盼着我能冲破考验，清楚我只有得到大成，我们才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
是的。
孟钦最没出息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会布最复杂的局，能谋划出计中计，连环套，不但迷惑了慈阴，同时也忽悠了我。
可，他想要的却一直都很简单。
他几辈子的执念，仅仅是想跟我做一对寻常夫妻。
前世的我不懂他，不理解他，不愿接受他……
今生的我终于懂了，理解了，也接受了，却又意外的叠满Buff，陡增了磨难。
叹只叹世事无常，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苏清歌眼底盛满了愁绪，转而又看了眼我的腹部，“我们说这些，慈阴会不会听到？”
“不会，血丹它不是灵体，也不会传话。”
我木木的摇了摇头，“您可以把它简单理解成胎儿，慈阴那边只能感应到它是否存在，没办法靠它偷听什么。”
“那就好。”
苏清歌呼吸发颤的吐出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脑子都要乱了。”
“妈，这一点都不乱，局面变得很简单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掉孩子。”
孟钦的入局，让我们所有人都少走了很多弯路。
因为时间点卡的太紧，真要跟慈阴继续耗，耗到月底只能是我先走一步。
思及此，我隐隐约约的又想到一层，孟钦最初那四个多月可能也是在给我时间起势。
他故意冷落我，八成也是想观察我究竟能不能靠自己支棱起来。
直到进入十一月底，马上就要步入倒计时了，他见我起势无望，才入局促成了这一步。
联想到同房那晚他落在红盖头上的眼泪……
我心头不由得弥漫出苦涩。
他踏出这一步的痛苦远远要超过我。
这相当于让他亲手把我推上断头台，再去赌铡刀会不会立马切断我的头颅。
所以他问我想不想，他说你得想……
纵使我面临的前路是九死一生，他也不得不赌，只因，他和我，都别无选择。
缓和着情绪，我继续道，“妈，我只有先打掉孩子，才能回老家想办法解决掉血丹。”
屋内安静了片刻，苏清歌眼底通红的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我，“这是我找人拿到的打胎药，吃完后孩子就会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