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理吹胡子瞪眼,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瞪着贺兰槿道:“书院几时开门?
“卯时。”
“现在几时了?”
贺兰槿惭愧地低下了头。
林院理见贺兰槿认错态度良好,语气温和下来,但是随即扫到地上被蹭掉的墙皮,音调又提了上去。“几时学会的翻墙?”
“小……小时候。”贺兰槿道。
林院理气得扬起戒尺,愤然道:“手——”
贺兰槿结结实实挨了两板子,这才被允许进入学堂,裴世显见贺兰槿手心红通通的,皱着眉头道:“你有本事翻墙,没本事逃过林院理的罚,我不信。”
“我是故意叫他打的。”贺兰槿吐吐舌头道:“打了才长记性嘛,我迟到,该罚。”
裴世显扬起嘴角,从桌兜里偷偷掏出一瓶金创药,悄悄地递给贺兰槿。贺兰槿别扭地躲开,“你买这个做什么,你又用不着。”裴世显幽幽道:“这药为你备着的,我就知道,你早晚要挨顿打,或许还是两顿、三顿……”
话音刚落,林院理的戒尺就“啪”地落在裴世显头上。
同窗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一幕,皆满脸唏嘘,连正在讲课的周老先生也停下话音,从高高的桌子底下探出脑袋。敢打裴世显的,整个书院也就林院理了,这位老头子天不怕地不怕,他说了,就算皇帝的儿子来了,不遵守院规,照样打得。
还没等林院理发话,裴世显站起来,走到墙角,乖乖举起手,靠墙站着。同窗见此情此景,憋着笑,被林院理眼锋一扫,吓得缩着脖子,贺兰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夜深了,裴世显和贺兰槿站在墙角,一轮残月照进学堂,窗前的微风翻开桌上的书页,映在朦胧月色中。“对不起裴世显,都怪我,连累你受罚。”贺兰槿道。
此时,裴世显的心里却说不出的欢喜,贺兰槿或许不知,他盼这一刻很久了,裴世显并不是孟浪少年,他盼着这一刻,无非是有些心里话想对贺兰槿说。
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裴世显咬着嘴唇,右手的指甲抠着窗棂,偷偷看一眼贺兰槿,又深怕被她发现,赶紧看向窗外,“明月出关山,长河几万里。”
贺兰槿接了下句,“清影银马鞍,萧萧夜归人。”
两人分别吟的是父亲教给他们的诗,前后两句,竟是一首完整的诗,贺兰槿和裴世显很有默契的吟出了这首诗,对望一眼,竟觉得有些感慨。
当年,写诗喝酒仗剑江湖的挚友,一个权倾朝野,一个落魄守边,他们的儿女,考上了同一所书院,坐了同一张桌子,在同一片月色下罚站。
裴世显笑了,贺兰槿也跟着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辛酸,她的心里生出一丝愤懑,为何落魄的是我父而不是你父,裴世显,你父亲当年不过是我父亲麾下的军需官而已。明月照九州,天涯共此时,父亲,你在远方看着阿槿吗?爹爹,你请忍耐一些时日,孩儿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贺兰槿压抑着愈发强烈的嫉妒,一种无名的厌恶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非得攥紧拳头才作罢。
“贺兰槿,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子,在同一片月色下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