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烛火通明。
七八个太医进进出出,忙前忙后,这才把齐王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夜深了,吐得连色发白的齐王从梦中惊醒,满头虚汗,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清谷守在榻前,低声啜泣。
“哭什么,本王还没死呢。”
“殿下,你为何不把真相告诉贺兰姐姐呢,这时候有贺兰姐姐陪着,殿下心里应该好受一点吧。”
这孩子的惊慌失措让李淙毓忍俊不禁,又不是大事,余毒未清,每月定期清毒而已,不过就是拿更毒的药洗一遍肠胃而已,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殿下明明是因为中了毒才不娶贺兰姐姐的,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殿下若是说清楚,贺兰姐姐绝不会抛下殿下不管……今日她还去戏园子了。”
李淙毓听清谷带着哭腔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听到贺兰槿去戏园子了,枯白的指尖颤了一下,干裂的嘴角泛起微笑,“她……她去了?”
“嗯。贺兰姐姐和裴……裴公子一同去的,坐在您预留的那间包厢,喝了茶,看了戏,戏演到搞笑的段落,她还笑了笑。”
“她笑了。”
“嗯。看完戏,贺兰姐姐和裴公子四处逛了逛,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李淙毓喃喃道。
他既已给不了贺兰槿开心,裴珩逗她开心也好,终归只要心爱的人欢喜无忧,那便是最大的快乐。从前,李淙毓不懂这些,总想着爱就是占有,心爱之人若不能成为枕边人,此生何趣之有?可自从雪谷神医上次替父皇诊脉后,顺道告诉他余毒未清,只有三年命数,李淙毓才知道,决不能叫贺兰槿嫁进齐王府,绝不能叫她遭受守寡孤寂之苦。
“殿下,雪谷神医的信。”
“信上怎么说?”
“信上说……信上说……”清谷哽咽难言。李淙毓一把扯过信,那信上写着,齐王殿下的只有三年可活,还是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每月清理余毒的情况下。
李淙毓当即意识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辈子活着所为何事,有什么事是死之前一定要做的,当然第一件事是与他的阿槿成亲,可这件事做不成了,剩下的一件,就是找出当年害死母妃的真凶,洗刷母妃的冤屈,这样他日在地下同母妃相见,总算有个交代。
李淙毓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尤其是时日无多的情况下,耳旁仿佛时刻有个滴漏滴答作响,吵得他心神不宁。靖安司司丞一职已经向父皇请辞,事关长安治安的重任,显然已不适合交给一个病弱之躯。父皇还不知道他身中剧毒的事情,李淙毓掩饰地很好。
“清谷,叫你找当年宸妃娘娘从西凉带来的陪嫁丫鬟,你找到了吗?”
“回禀殿下,找到了,就在长安城内,这么多年,这位老人家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见到殿下,说出当年宸妃娘娘自刎的真相。”清谷道:“殿下,我已依照您的吩咐把她带来了,就在西厢房候着。”
“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