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倍感欣慰,裴珩太懂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说退婚,叫她免做恶人,可长公主难免有棒打鸳鸯的愧疚感,不免忧心忡忡,“你若真喜欢那贺兰槿,我不在乎她是罪臣之女。”
裴世显目光灼灼,“可我在乎!我不愿别人说贺兰槿高攀,说她罪臣之女嫁进公主府。母亲,孩儿喜欢她,孩儿喜欢贺兰槿!因此,孩儿不愿她承受这些流言蜚语。孩儿只愿她每日开心,每日能在书院见到她,能与她念书,与她打马球,孩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此番话一出口,长公主的忧虑又增了一重,本以为裴珩只是情窦初开,蜓蜓点水,喜欢一阵也就抛在脑后了。
谁想,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灵犀,二十年前你是我的噩梦,二十年后,你的女儿又是我儿子的情劫……
“铃儿,我去趟书肆。”贺兰槿叫醒铃儿,“别睡了,回头把交代你的书看完,回来我要考的。”
铃儿哼哼两声,伸了个懒腰,“小姐,齐王殿下赏了一袋银子,够用很久了。还去书肆做什么,抄书多累呀,才挣几贯钱!你就别去了吧,小姐?”
贺兰槿背起书篓,“那不是我们的钱!回头给人送回去。”
到了兰亭阁,走进大门,绕过回廊,早有小厮迎上来,接过贺兰槿的书篓。书本来不用抄的,偏偏有些达官显贵喜欢看手抄书,为的那股子墨香,以及欣赏抄书人的书法。贺兰槿就靠这点本事挣一些碎银子,添补家用。
“今日不必抄书了。”小厮提着空书篓出来,“这些日子生意不好,莫先生病了。”
贺兰槿有些失望,随即理解地点头,“那我去看看莫先生。”
“姑娘请随我来。”
小厮领着贺兰槿穿过后院,跨过一道小门,门后的鹅卵石小道通向一片竹林,葱葱郁郁的林海环抱湖水,水边有座茅屋,莫先生就住在这里。
“莫先生,贺兰槿来看你了。”
竹榻上的莫先生把盖在脸上的书拿下来,露出极其狰狞的面具。贺兰槿不觉心下一凛,暗暗地握紧了拳头,脸上却平静无波,“莫先生,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我爹爹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吗?”
莫先生抬头看了一眼贺兰槿,发现她的眼里满是紧张,站起来,把手中的书递给贺兰槿。只见莫先生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食指戴着一块羊脂玉扳指,肌肤细腻,唯有虎口有一些老茧。他开口道:“令尊在甘州,一个叫炭池的采石场。”
贺兰槿翻开书,密密麻麻的字,乃是狱卒记录的父亲在炭池的生活起居。书的最末有几行熟悉的羲之体,乃是爹爹的亲笔信:吾儿阿槿,爹爹尚安,勿念。
贺兰槿顿时心中酸楚,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莫先生见她脸色忧伤,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令尊又没死。”伸开手,“我要的东西呢,璇玑图带来没有?”
贺兰槿摇了摇头,疲惫地说道:“这很难……璇玑图在齐王卧房,我虽能出入齐王府,齐王的卧房却不让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