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显走了,崔小瑜便与贺兰槿道:“阿槿,那我也走了,过几日我哥哥也回长安了,到时候你上我家来,我做芙蓉糕给你吃。”
崔小瑜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悦耳的声音像山谷里的百灵鸟,贺兰槿听了忍不住心生欢喜,柔声道:“好呀,那我做竹笋汤给你喝。”
两人依依不舍地惜别,贺兰槿走进书院,把裴世显交给他的书帖,转交给张院判。
“贺兰槿,在书院可还习惯?”,张院判问道。
张院判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在贺兰槿的印象中,统共与他没说过几句话,平时在书院里碰见了,也只是背着手,淡淡的点点头,对于学生的问候,从不给予回应。
“回院判,弟子习惯。”
贺兰槿有些纳闷,不知张院判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她有所戒备,深怕大娘在书院嚼舌根。
张院判发出一个闷闷的“嗯。”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贺兰槿该告退了。她退了出来,掩上门,只听见屋内哐当一声,张院判不小心撞翻了什么东西,老人家年事已高,担心他是不是绊倒了,贺兰槿扒着门缝往里边瞧,看见张院判正在欣赏一副古画,地上掉落的画盒刻着细腻的梨花图案。
贺兰槿已然懂了。
齐王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呢?
在遥远的西凉,李淙毓正在于西凉王唇枪舌战。为了能在边境贸易中多为朝廷争一份利益,李淙毓已经五天五夜没睡过一个整觉了,他的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嘴唇裂开,唇上的死皮依稀可见。经过一番据理力争,西凉王最终败下阵来,用一种无奈的口气道:“好吧,就依你所言。”
李淙毓和站在他身侧的清谷相视一笑,从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协议书,亲眼看着西凉王签字才作罢,西凉人诡计多端,容易临阵变卦,不得不防。
谈判尘埃落定,李淙毓完成了此次出使西凉的任务,不日就要返回长安了。
晚宴设饯行宴设在最大的王帐,西凉王一改往日傲慢无礼的态度,席间不但频频敬酒,还放声高歌,这是西凉人对宾客和朋友表达友好之情最高的待遇。
李淙毓在这看似欢乐友好,实则暗流涌动的晚宴上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他有预感,将有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一曲作罢,西凉王朗声笑道:“齐王殿下此次回到长安,请转告皇帝陛下,他老人家还欠着我一位儿媳妇呢。”。
不错,父皇曾答应西凉王,将来要做儿女亲家,与之联姻,但那只是说说罢了。西凉王自不量力,竟然打起公主的主意,本朝的年级最长的公主才不过十四岁,还是个爱吃糖葫芦爱荡秋千,一口一个“三哥哥”的妹妹,西凉王不会不知,知道竟还出言放肆,实在令人愤懑。
李淙毓强忍着怒气笑道:“哦?本王未曾听说您有儿子,何来儿媳妇一说!”
此话一出,西凉王的脸色霎时变了,大帐里的气氛陡然凝重,清谷拿手指头戳戳李淙毓,连他都能听出来话中带刺,西凉王不会听不出。
没错,此话刻薄了点,不刻薄李淙毓就不说了。半年前,西凉王最得意的世子在一次赛马中不幸坠马,一命呜呼了。西凉王敢对他皇妹放肆,他就敢对西凉王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