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弃官从匪的事是一个月之前益州刺史荀简上报的,当时震惊了整个朝堂——楚琰楚焕曦,兴隆八年文科状元,当年也才仅仅十六岁而已,在丞相府闲居一年后,次年自请前往蜀地,放弃了大好前途去穷乡僻壤当了个芝麻官。
段晖刺伤他脖子时刚刚清醒,脑子还很混沌,未能看清他的相貌,否则的话……可能不会如此伤他……
楚琰眉眼一弯:“我和李衡是师兄弟呢,有什么事当然会联系。不过自从暴雨没日没夜地下,我就联系不上师兄了。”
他拿过段晖的中衣给他披上,声音低沉下去。
“此前师兄来信同我说了赈灾钱款的数额,可是王爷你知道吗,真正到达巴蜀这一带的钱,不足十之一二。”
楚琰嗤笑一声讥诮尽显,不屑又无奈:“就连这十之一二还被县丞扣了去。灾祸爆发,瘟疫肆虐,百姓苦不堪言。县丞张源却瞒着我哄抬物价,甚至欺上瞒下没有开仓放粮。我一介外乡人,纵然得到当地百姓拥护,却始终无法与之抗衡。大雨封城,我联系不上师兄,不得已才组织乡民起兵为匪。”
瘟疫横行——历来天灾人祸最为严重的情况,处理不好的话,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段晖在京城时也正是听到这种风声,震怒之下决定顺了康王党的心意,亲自带队来到巴蜀。皇上耳根子软,听信康王党谗言,给自己派了一众文官跟着添乱,段晖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折腾了这些个酸儒半死,最终……遇到了滑坡,阴差阳错来到了这土匪窝。
“那你为何抢了巴郡的钱款?大楚律法,发国难财者,杀无赦。”
时隔四年,人心易变,段晖不知道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状元郎现如今官品如何,但官员为匪、劫持赈款,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楚琰苦笑一声,末了只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等过两天王爷好点了,您和我一同去看看吧。”
段晖最烦这些个穷书生给他来个知而不报,打着忠君报国的由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动不动就死谏,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话永远是推一把说半句,能把人急死!
他登时冷了脸:“做什么吞吞吐吐,有隐情便——”
段晖话还没有说完,寨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叫声,楚琰起身出门查看,却被段晖喝住。
“山民面前,不准说孤是宸王!”刚刚被一个小孩撞破那种尴尬的场景,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楚琰正经不过一刻,冲段晖眨了眨眼,满含笑意道:“怎么?夫人害羞了?”
段晖作势又要掀被子动手,楚琰赶紧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就说你是我朋友,这总行了吧?你可小心点背后的伤,别再浪费凤鸣山上的药材了!”
楚琰说完快步走出了气温骤降的卧房——他知道自己嘴贱,绝对不想因为这个英年早逝!既然改也改不了,那就只好跑快一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