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来到寨子外,发现凤鸣山上的百姓几乎都在这儿了。
“大当家的!”顺子一马当先,跑到楚琰身前扯住他的袖子喊,“我把我爹偷偷藏起来的一壶珺白给拿来了!他去打猎了,你可千万别和他说啊。”说完献宝似的将一个小酒瓶递到了楚琰眼前。
楚琰莫名其妙地接过来,还没有张口就被乡亲们堵在了中间。他们有拿酒的、拿肉的,甚至有户人家拿来了一兜罕见的红枣,东西普遍不多,但楚琰估计这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楚琰在一片闹哄哄的声音中不得不拔高声音。
谁知众人听后更加兴奋了,一个劲儿地道喜。楚琰推拒着众人越发头疼,只得一把将顺子拽进寨子关上寨门。
“到底怎么了?怎么乡亲们都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楚琰把酒壶塞回顺子怀里,实在弄不明白这一不过节二无喜事道什么喜。
顺子神秘兮兮地凑到楚琰耳边,一脸坏笑看着他:“我们来看新娘子啊!”
“噗!哈哈……”楚琰顷刻间明白过来,原来顺子信以为真了!这误会可就真的大了!
他一边想象宸王穿着红嫁衣,一边捂着肚子笑得眼角沁出泪花,被顺子逮住了机会一把拉开了寨门!
呼啦涌进来一大群人,楚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在了中央脱不开身,顺子更是毫不见外,领着几个小毛孩一窝蜂闯进了“洞房”——楚琰的卧房。
几个毛头小子咋咋呼呼跑进卧房后瞬间没了声,顺子扒拉开前方几个,见到榻上一脸愠怒的段晖愣了愣,他脱口而出:“新娘子是个男的?”
段晖被当做什么稀罕物什一样参观了半天,听到这句话怒火顿时上升到了顶点,阴沉着脸低喝道:“滚!”
于是一众小鬼头惊叫着跑了出去,还有胆小的更是被吓哭了。
顺子一路冲到楚琰面前,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一些乡亲们还在一个劲儿问新娘子好不好看。
楚琰仰头大笑,直笑得岔了气儿,一把揽过顺子的肩解释道:“这榻上躺着的是我朋友,不是新娘子。”
赵叔手里拿着一只乱蹦的野兔,奇道:“可是顺子说大当家的你都霸王硬上弓了!”山里人豪爽,听这话皆是痴痴地笑。
楚琰抬手敲了顺子一下,凑到赵叔耳边小声调笑:“哪能啊,就算真是喜欢人家,那也得经过人同意不是?里边那个,可是个冷美人呢!”
赵叔怔愣一下,随即竖起了大拇指:“大当家的一表人才,和我们这些个大老粗就是不一样!”
“噗哈哈哈……”楚琰拍了拍赵叔的肩膀不置可否,接着拍了几下手掌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甭瞎猜了,刚刚我是在给他换药呢,这里边呀——”
楚琰冲赵叔眨了眨眼:“——是个男的!”
众人愣了一下哄笑起来,唯有赵叔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原来大当家的……喜爱男风?
这些人一看就是习惯了凑一块儿吃,不用楚琰吩咐便各自忙活起来,楚琰在一堆山货中挑挑拣拣,拿出了那一小包红枣。
自五月以来,巴蜀暴雨洪水不断,百姓种下的蔬菜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全靠着附近地区的接济粮过活,红枣这种东西更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自己成了个假亲事,人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拿来了。
楚琰看着欢声笑语的院子也放松了些许,亲自把红枣洗净分发给大家当零嘴吃,一人一颗,还剩下五六个。
他把剩下的拿到里屋,见段晖侧身向里躺着,一副倨傲冷漠的样子。
楚琰轻咳,笑道:“看小爷给你带了什么来?冷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段晖迅速翻身过来,眯眼警告道:“当心孤治你大不敬之罪!”
“呿,无趣!你这人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楚琰毫不在意在榻边坐下,道:“你怎么治罪?你现在可是我朋友,哪有刚认了朋友就要砍人头的道理?再说了,救命之恩,你永远也偿还不清了!”
他把段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将一个小瓷碗放在他眼前。
段晖纡尊降贵般勉强看了一眼,嫌弃道:“这是什么?就给本王吃这种东西?”
“啧,这几颗歪瓜裂枣可是再珍贵不过的东西了!”楚琰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吃我吃!”接着塞进嘴里一颗慢慢品着。
段晖稍微细想,也明白过来这枣子有多贵重,抬手捏起一个好看点的放嘴里嚼着。
……真难吃。
楚琰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好吃吗?可甜了。”
段晖:“……还成。”
“噗哈哈……”楚琰笑得前仰后合,不一会儿眼角却沁出了水光,“你们这些天潢贵胄,自然吃不惯这些破烂枣子。可是这些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贺礼了……”
段晖听着“贺礼”二字别扭,几次张嘴最终还是道:“我小时候一个人流浪,什么没吃过!”
楚琰愣了下,随即笑道:“美人儿,安慰人还这么冷淡,你可真是小爷遇到的头一份儿!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留在这凤鸣山当小爷的压寨夫人?”
他大着胆子去捏段晖的下巴,被段晖拽着手腕甩到一边,白皙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了四个指痕。
“哼!你好狠的心!”
楚琰扭捏作态,噘着嘴把红枣一股脑儿倒在他手里出去了。
段晖将枣子丢进嘴里,眼底游移不定——他不信楚琰真的看上了自己。
当初皇上想要来巴蜀剿匪,丞相李衡曾经自愿前往,但一国之相去剿匪实在不成体统,被皇上驳回。
康王趁机浑水摸鱼,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甚至连自己少年时曾跟随皇上到过蜀地这等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晒一晒,硬生生把自己一个镇国大将军派来了这里。
楚琰与李衡师出同门,高中榜首后更是在相府赋闲一年有余,两人私交绝对不浅。
可李衡既不是宸王党也不是康王党,那么这两人故意接近自己,又是所为何事呢?
段晖皱眉将最后一颗枣吐出来,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