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琰看到恢弘庞大的城门时多有感慨，自己离京已经三年，想不到此番回来，竟是以囚徒的身份。
段晖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后跟我暂居宸王府。”
楚琰笑，反手牵住了段晖的衣角。
“当然跟你去宸王府，可别想着对我始乱终弃！”
段晖斜觑他一眼不言。
此刻京城城门正候着两列人马，为首的赫然是丞相李衡和骁骑将军宇文虔。这两人都是京中响当当的人物，此刻亲自出城迎接宸王车队，各自为谁，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车队远远露了个头，李衡喜不自胜，挺直脊背去望，却不小心扭了腰，动作登时僵硬起来。
宇文虔见状立马伸手在李衡腰上扶了一把。
李衡脸色一僵，下意识狠狠甩开。
他甩完后才想起身后便是一众同僚，于是不着痕迹地收回推拒的手，冲宇文虔点点头：“多谢宇文小将军。”眼神却是半点也没分给宇文虔。
宇文虔才不管有没有人看着，他凑到李衡面前，温声问道：“你没事吧？”
李衡嗤笑一声：“李某好得很，不劳宇文小将军挂心。”
宇文虔也不恼，笑嘻嘻伸出一根手指在李衡腰间软肉上戳了一下，引得李衡一阵战栗。
他能在这里站到这许久已是勉强，宇文虔这一戳直接让他软了腰身。他赶紧扶住又酸又疼的腰，再顾不得身后几十双眼睛，恼羞成怒压低嗓音道：“你个混蛋！”
音色沙哑，让宇文虔想起昨晚的美景。
宇文虔眸色暗了暗，用更低的声音道：“你不舒服的话先去好好休息，不要勉强。我听闻新那啥的男子不可……唔。”
李衡脸色涨红，用尽全身力气在朝服的遮盖下碾宇文虔的脚尖。
“宇文小将军，请自重！”李衡扶着腰咬牙切齿。
宇文虔自小跟在段晖身边作皇子侍读，不喜读书喜练武，人倒是长得挺白净，可也只是骗人的表面而已。
他身穿一套软甲，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平白添了点痞气。
“丞相大人，这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你就这么对待——”
李衡忍无可忍，怒目而视：“宇文虔！”
宇文虔见状耸了耸肩，笑眯眯闭嘴。
临近城门，楚琰抱着呜哇乱叫的楚玉进了马车，不过到底是撩开车帘问了句：“慕宸哥，真的不用我坐进囚车吗？”
段晖回头看他：“不必，照顾好楚玉便好。”
楚琰放下车帘，看了看在自己怀中兴奋地不停拍手乱动的小家伙，默默地想：好像我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
或许因为近乡情怯，他竟有些紧张起来。
聂臻察觉到楚琰的不自在，拿过水囊递给他：“大人，喝一口。”
楚琰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入口辛辣，才发现是酒。
烈酒入喉，让人心神一振。
“好点了吗？”
楚琰被辣得眼中沁出了泪，却不再那么紧张了，他感激地冲聂臻点点头。
聂臻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不甚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边酒渍。
“大人，你真的要伴随宸王左右么？”
楚琰细细搓着楚玉软乎乎的手指玩，闻言一怔。
聂臻坐正，很是认真得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仅凭借你似真似假地说喜爱宸王，向来暴虐残忍的宸王便对你青眼相待，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楚琰轻笑，道：“那聂大哥以为堂堂宸王为什么要留下我呢？如果怀疑我是别有用心，在他起疑心的那一刻，我不信我还能活下来。”
“对，所以我想不通。”
楚琰闷声乐：“放心，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能真切地感受到段晖对我的容忍，不是带有心机的那种容忍，而是真真切切的宽恕。若不是阵营不同，我还真挺想结交于他。”
聂臻突然单膝跪在马车里，楚琰急忙去扶，他却执拗不肯起来。
“好端端的，怎的突然要跪我？”
“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宸王当真喜爱男风，把你囚禁成禁脔……你又该如何？”
何止，就算宸王没有那份心思，万一你自己难以自拔……又该如何？
楚琰捏了捏楚玉的脸颊，轻笑一声。
“那便要看谁入戏更深了……”
马车骤停，外侧窸窸窣窣一阵后，齐齐响起“宸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楚琰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要下车露个面。
车帘却自外侧掀开，伸进一双粗糙的大手来。
楚琰和聂臻对视一眼，抬手覆了上去。
他借着段晖的力道下车，抬头便见跪了一地的十几个人。而唯一两个站着的，一个是师兄，另一个正眉毛轻挑，眼含戏谑地打量着自己。
待楚琰抱着楚玉站好，段晖才道：“平身吧。”
这些人呼啦啦起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琰，在看到楚琰腰间的金丝玲珑珠时，登时神色各异。
楚琰没有察觉到，随手将楚玉递给了段晖，跟面含微笑的李衡抱了抱。
“师兄！三年未见，我想死你了！”
李衡拍了拍楚琰的背，笑道：“三年未见，小琰怎的还是这么孩子气？”
楚琰大笑着抱紧了他，却被拎着衣领拎开了。
楚琰回头，段晖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楚琰心中好笑，指着段晖怀中的楚玉对李衡道：“师兄，这是你侄儿，叫楚玉。”
李衡早就知道了楚玉的来历，想要接过楚玉，但段晖并没有撒手。
李衡：“王爷？”
“他怕生，不喜外人抱。”
李衡看着已经冲自己张开小胳膊乐呵呵的楚玉：……
宇文虔凑近看了看楚玉，伸手戳了下他的小梨涡，附在段晖耳侧道：“城东失火。”
紧接着，宇文虔朗声道：“哟，楚大人身上的玲珑珠是谁的？”
楚琰下意识看向腰侧的小珠子，奇道：“这个叫玲珑珠？”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光明正大落到了楚琰身上，更是确定了这人是宸王党无疑了。
这玲珑珠……可是宸王身份的象征之一啊……
这是光明正大地宣告了楚琰的阵营么？
当事人楚琰对这些人的暗潮汹涌毫无所觉，他扯了一下段晖的广袖，道：“慕宸哥，我们不进城么？”
“马上。”
剩下的所有人：……我刚刚听见了什么？向来喜怒无常的宸王爷居然让一个罪臣喊表字！还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