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这次算是彻底激怒了段晖，他派了几个人去往越人经常活动的地方侦查，最后活捉了一个越人回来。
那越人额头中央画着一个黑色的太阳图腾，光芒诡异地扭曲着。
段晖能听懂越人的语言，也让楚琰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越人会盯上他们。
那野猪果真是他们故意放出来吸引段晖上钩的，实则在附近早就埋伏好了人等他们钻进包围圈，为的就是报多年前的清缴之仇。
那人愤恨地看着段晖，说完之后便服了什么东西自尽了，连尸体都化作了一滩腐臭的黑水。
楚琰只瞄了一眼便捂着口鼻冲出去一阵阵呕吐，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后还一阵阵泛酸水，直咳得他眼泪汪汪。
段晖跟着他出了大牢，来到楚琰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人的话恐怕半真半假，但越人所住的地方处处是迷雾毒虫，想要再去一次恐怕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楚琰对他摆摆手，努力将刚刚那一幕从脑子里倒出去，省得晚上做什么恶心的梦。
他又咳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事，只要我们多加小心，不给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就行。”
段晖仍是眉心紧皱，楚琰便道：“想这么多干嘛？走！我们去吃猪肉——呕！”
段晖无奈道：“不急，明天吧。”照他这样下去，说不定看到肉就恶心。
他下意识揽住了楚琰不断颤动的腰扶着他，心道这小书生可真是娇气。
第二天一大早，楚琰便在院子里喊小伍，小伍几下从远处过来落到他眼前，抱拳道：“大人！”
楚琰一把将他拽起身，兴奋道：“快快！将那只野猪给宰了！温火熬得烂烂的，说不定还能赶上下午的施粥！”
小伍立即明白了楚琰想干嘛，笑道：“放心吧楚大人！交给小伍了！”
这天上午楚琰连书也不看了，一时半会儿得从屋里出来好几趟，而这其中大半都是要往厨房看，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段晖在一旁练武，时不时将目光放到楚琰身上。
在楚琰又一次有意无意逛到厨房时，小伍直接笑道：“楚大人，这肉已经可以了，您要不先来一块儿？”
楚琰望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大锅吞咽了两口唾沫，颇为不舍地摇摇头，道：“不用，这些分给乡亲们吧。我、我就是来看看！”接着便灰溜溜回了大堂。
段晖在外闻言轻笑，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肉的香气很快引来了一群小孩子，个个顶着溜光的脑门儿趴在门口看，哈喇子都留了一地。
段晖喜静不喜闹，想关上大门时楚琰拦住了他。
楚琰来到一群小孩子们面前，两手叉腰颇有孩子王的气势，道：“想不想吃肉？”
“想！”
楚琰坏笑着扫视了一圈，最后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道：“不、给！”
这些孩子张着嘴静了一瞬，终于一个冒着鼻涕泡的小孩开口哭了第一声，剩下的哭声便开始此起彼伏，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楚琰看他们哭得凄惨一点也没有良心疼，当着他们的面将大门关了个彻底，将哭声挡在了外边。
目睹了楚大人欺负小孩子全过程的段晖：“……”他现在很是不放心将楚玉交给楚琰带，看来以后要让玉儿多跟在自己身边才好……
楚琰丝毫不知道段晖已经打算离间他们父子两人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
午后，施粥的香味传了半条街，好多人都蠢蠢欲动，想看看锅里有什么好东西。等他们看到粥里有肉有菜时，一个个抱着跳着欢呼起来。
楚琰颇为自豪地看着乡亲们脸上的笑容，心道一切辛苦总算没白费。
他慢悠悠晃回了小院，有点后悔没给自己留块肉。那野猪是不小，可巴蜀两郡的人也不少啊，不光肉都分出去了不说，连菜园子都差点给他薅秃了！
楚琰看着自己菜园子剩下的那可怜的小苗苗们，登时一阵心塞。
小伍自堂屋出来，见楚琰在那站着不动道：“楚大人快来！主上给您留了好东西！”
楚琰蔫巴巴道：“什么好东西能有猪肉香？”
小伍乐道：“那就是野猪肉了呗！”
楚琰瞬间激动起来，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们吃过了吗？”
小伍笑道：“吃过了，就剩您啦！主上等着您呢！”
楚琰两步并做一步跑进屋，果然见桌上给他留了肉。
“大肘子！”
惊喜来得太突然，楚琰搓了搓手立刻要去拿，但在肉前一寸处堪堪停了下来。
楚琰看向案几旁安安静静看书的段晖道：“哥，你们真的吃过了？”
“嗯。”
“骗人是小狗！”
“……”
楚琰挑挑眉，用筷子将那块儿肘子夹成了三块儿分到三个碗里。
“快来吃，馋死我了！你总不忍心看你可爱的弟弟望着这肉馋得流哈喇子吧？”楚琰将脑袋放到案几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段晖。
段晖：“……”
最终还是三人一起分吃了那本就不大的肘子，楚琰吃完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道：“此生无憾了……”
小伍被他逗乐，段晖则是挑眉道：“你这么好养么？一小块儿肘子就满足了？”
楚琰自己也乐，道：“我很好养的，要不以后你养我？”
这本是顺嘴说出来的一句话，谁知段晖真的看着楚琰的眼睛认真道：“好，以后我养。”
楚琰猝不及防被他哥撩到，耳根都红了大半——这人真是的，开玩笑拿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作甚？
小伍两下扒完了自己的肉，一副我什么也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同手同脚出了屋……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儿——没事的小伍！习惯就好！你可以！
楚琰之前嘱咐了要单独给衙门一些肉，虽然不多，到底是对捕快和兵士的一点心意。
陈家安为此特地来感谢楚琰，并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如今城中开始流传一些不好的言论，说楚琰下发的种子根本种不出东西来，只是想让乡亲们负债给朝廷后任人宰割而已。
楚琰耸耸肩道：“我的小白菜早就种出来了好吧？那些种不出东西的我都没发，肯定没问题的，不用理这些无稽之谈。”
陈家安脸色颇为为难，有些吞吞吐吐。
段晖见状道：“有什么说什么。”
“是，王爷。楚大人，按理说春天已到，这春雨过后万物复苏，所种种子是应该冒芽了。下官听说这谣传之后立即派人随机找了几户人家问话，但是大部分都没有出芽。”
楚琰有点蒙，道：“怎么会呢？是不是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陈家安道：“下官也是如此和他们说的，只不过现在这说法越传越厉害，还请王爷和楚大人这几天不要出门，省得被刁民冲撞。”
楚琰心事重重地应下，待陈家安走后立刻跑到了他的小菜园子来回转。
“哥！你来看，这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啊？难道是这小院沾了谢无忧的仙气，连白菜都成精了？”
他甚至扒拉开了一株长势喜人的白菜细细看了看，发现没什么特殊后又给它栽了回去。
段晖止住他毫无意义的举动，道：“别紧张，车到山前必有路，我陪着你。”
楚琰非常认真严肃地瞥了段晖一眼，道：“你陪我，小白菜就能长出来了吗？”
段晖：“……”
楚琰转而看着他乐，但神色之中还是能窥见担心。
那些种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真的种不出来，要么是有人暗地里搞鬼，要么便是真的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是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后者，那就麻烦了，因为楚琰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如此又过了一两天，那些没有发芽的人家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早就过了发芽的时间了。
段晖将手下派出去打听情况，他的手下不过两个时辰便回来了。
这谣言果真最先从郝家传出来，但却不是他们在搞鬼。他的手下说仔细看过那些种子，很多都是被什么给吃了，能发芽才怪。但乡亲们却不听解释，因为楚琰确确实实种出了菜，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没种出来。
那些没能种出来的乡亲们怨声载道，开始三三两两来县衙问情况，毕竟他们之前承诺了还要将两成上交给县衙，可如果什么都种不出来，他们可就要还不起官府了！
陈家安只能让乡亲们稍安勿躁，连施压带哄劝先拖着他们。
坊间谣言此刻却是越传越厉害了，都在说楚琰骗人，将好种子留给自己种，给乡亲们坏了的种子，即使乡亲们的种子发芽了也长不起来！他的目的就是让乡亲们拖欠官府，这样一来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求奴役百姓！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楚琰闻言气得跳脚，道：“怎么会有人信这种谣言，都发芽了肯定会长起来的啊！”
但事实远没有楚琰想的那么简单，因为确实开始出现问题了——乡亲们的作物黄苗死苗不一而足，只有楚琰的在好好长着。一传十十传百，这下本来不相信的百姓也开始慌了，纷纷让楚琰给他们个说法。